距离门口最近的十三岁小舞人突然听见低微的声音:
“痛痛痛……我怎么忘了穿鞋呢?好痛……”
小舞人偷偷探出门外。那抹土黄背影一拐拐地跳着离开院子,实在很不合崔家主子嚣张的风采……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子声响起。
“请问……春回楼怎么走?”黑暗里忽地蹦出这一句。
更夫吓得后退一步。做了十多年的更夫,终于轮到他见鬼了,他强自镇定地点起灯笼,往声音处照去,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美貌青年很无辜地看着他。
说是青年,他是有点犹豫的。因为此人身着男装,但面貌偏女相,脸蛋又小,依他五十多年看人的眼光,猜测这青年不是女扮男装,就是那鬼话里的公狐狸精,要不,听说南临男子面若女相也是有可能的。
“请问,春回楼怎么走?”美貌青年重复问着。
“……春回楼啊,果然是男人。只有男人,才会去那里。”更夫笑道,挤眉弄眼。“我打更路上会经过,公子不妨跟着我走吧。”
“喔,多谢。”
这位美貌青年自是舜华,更夫从未见过名门富户崔舜华,在他第一眼里,只觉得这名青年漂亮和善,没有什么威胁性,又听他说话秀雅大方,很有好感,便领着她往春回楼而去。
舜华走路有些一拐拐的。她好恨啊,她干嘛心急忘了穿鞋,只着罗袜就奔去救人。好痛哪!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痛了!脚丫板流血也就算了,她还得硬头皮含着泪穿上鞋,然后再磨着伤口行路……
当家不是人干的啊!
足上的痛,让她今晚不敢再待在崔府里,要是再来一组人马依样画葫芦来闷她口鼻,她想,事不过三,她会直接在今晚升天的。
再者,她还来不及拦戚遇明上春回楼啊!
她现在万万不敢以崔舜华的名义夜至春回楼,她怕只出崔府两步,就被人给打死了。所以,她谁也没说,偷偷取了件连璧的男装,独身出府。
连璧是崔舜华身边的下人,说得难听点,崔舜华自以为是公主之身,硬是找个看顺眼的人阉了留在身边,虽然在物质上不吝啬,但,连璧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她不是男子,不知被阉后的痛苦有多深。连璧平日穿的衣物,是比下人好上许多,色彩却有些偏女子的柔软,不知是不是崔舜华故意为他选的,远远不如他私下收藏被她偷穿来的这套潇洒公子男装。
她长叹一声。有时,她真不知自己该不该再维护崔舜华的命。等崔舜华回来了,又有多少人得受难了?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更夫回头说着。
舜华一出巷,就见一片灯火通明。她抬头一看,对街楼上悬挂“春回楼”的匾额,串串红笼高高挂,来往入目皆男宾,门口迎客是女子,热闹非凡……
“……”舜华摇摇晃晃,最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巷口旁的摊凳上。
去他的……去他的伊人!
这不是青楼吗?
就算她再没见过世面,她也有脑子的啊!伊人来青楼做什么?《京城四季》怎么不写清楚些?那个姓戚的来青楼做什么?不不,他是男子,会来青楼不意外。原来尉迟哥也会在这种地方跟人谈生意,男人,男人,果然都是男人……
她自认絮氏舜华没胆子进去……而且很臭……
“公子吃臭豆腐吗?”摊老板很认真地问。
舜华回神,发觉自己正坐在臭豆腐摊前,左右张望,凳上空无一人,只有她。这豆腐臭中带香,以前絮氏舜华只有耳闻它的特别,却无缘一吃,这崔舜华的肠胃简直好得跟铁打似,她吞了吞口水,道:
“算了,先来一盘吧。”
豆腐外皮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