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坪不到的小套房,杂乱地摆着家具,书桌上放着几迭大大小小的画稿,几本厚皮精装书和换下来的衣服散乱在狭窄的床上。
那是张很小的单人床,躺个一百六十公分的女人或许还勉强称得上舒适,但如果躺了倚窗而立的那个男人……
恐怕是辛苦了。
屋子一角立着画架,小圆板凳的周围散放一堆油彩水墨,画架上盖着一块沾上无数油彩的灰布。
靠在窗边、频频往下张望的周传叙,刚从大学美术系毕业,一直想当个画家,所以很多同系同学都去学校或补习班里兼画画课了,他还待在家里,每天创作。
公寓位在五米巷道上,他在等待熟悉的身影出现,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她还没来。
走到角落的画架前,他掀起那块有点肮脏的灰布,画架上钉着一幅未完成的画作,那是女孩的近身像,A4的纸张里,女孩浅浅笑着,右手抓住两颗红樱桃,左手手指轻轻咬在嘴里。
她很年轻,披肩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巴,红红的嘴唇比樱桃诱人,而眼底的浓浓娇美让看着她的人倍感甜蜜。
她叫詹幼榕,才十九岁,今年暑假就要高中毕业,她有良好的家世和家教,爸爸是医生、妈妈是教授,哥哥在念医学院,未来……
想到未来,他忍不住笑开。
她不适合生长在那个模范家庭,因为她未来不想当医生、教授或律师,只想当他周传叙的妻子,她要每天窝在他怀里、赖在他身边,她要每天双眼睁开,就看见他温柔的笑脸。
她不要辉煌成就的人生,对于成功的定义,她说——可以拥有周传叙的女人,就是天下无敌。
她爱他,爱得很深、很真、很纯。
她和他的表妹刘钰珊是死党,两人国、高中六年都坐在一起,天天听珊珊说着崇拜表哥的话,以致还没认识他,就先爱上了他。
她常常问他。“你什么时候才要娶我?”她真的很想嫁给他,每天都想。
而温和的他总是微笑说:“我会娶你,只要你长得够大。”
他并没有说错,她的年纪太小,小到不适合谈论婚嫁,但不适合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没父母亲、没有家世背景,而且相当贫穷,这些问题构成她父母亲强烈反对他的理由。
他们反对女儿和什么都没有的大学生谈恋爱,若他念名校、一毕业就有高薪工作等着赴任也罢,偏偏他周传叙是三流大学的美术系学生,论前途、论未来,一切仍是不可预测的未知数。
大部份的父母,都会反对自己的女儿和这样的男人有所牵扯。
他们积极反对女儿沉沦,然而严官府出贼偷,他们越反对,女儿越是要逮着机会来见他,为了这件事,他们闹过无数次家庭革命。
放下灰色的布,把画作遮住,周传叙再度走到窗边,手伸进口袋。
口袋里有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放着两只新戒指,白金的,不太贵,他和店员讨价还价后,以八千块成交。
他很穷,照理说没有多余金钱可以买下这样的对戒,但上星期他卖掉生平第一幅画作,赚得人生第一笔金钱,这笔钱,他决定投资在爱情上面。
窗外,一个纤细的鹅黄色身影映入眼帘,迅速地,微笑爬起他的嘴角、浮上他的眼尾,他几乎可以听见她轻快的细跟凉鞋踩在柏油路面的叩叩声。
飞快走到对讲机边、压下公寓大门的锁,他打开房门,展开双臂,准备迎接他的小爱人。
一、二、三……他在心底默默细数她高跟鞋踩在阶梯上的声音,闭起双眼,想像她朝自己一步步靠近,光是想像,心就渍上了蜜,他爱她,非常确定。
下一秒,她小小的身子投入他的怀里,仰起头,她的唇堵上他的,一个热热烈烈教人喘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