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胤将她拉到桌边,拿起一张纸问道:“算算这条船,这一趟航运下来,净赚多少?”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船上的货物价值十万七千四百零六两,路上的损耗是二百三十一两,再加上船工费一千二百七十六两,税费扣掉一千一百一十二两,运抵港口之后,货物的卸运费是四百五十七两,你将货物加价三成出售,最后净赚两万八千二百二十三两八钱。”
她毫不费力地飞快算出数字,还忍不住咋舌。
“你这一趟船工费就占了开销的大头,竟比税费还高,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到温家船行做事。”
“这一艘货船需要至少一百名船工,分两班划船,连续航行十五天才能完成一次航运,他们赚的也是辛苦钱,所以一般一个人一两个月就走一次船,否则身体吃不消。”
温廷胤望着她,“你算账倒比我找的那些账房先生还快些,那些人磨磨蹭蹭,这点帐要算一笺茶的工夫,若是把一年的账目算清楚,没十天半个月根本算不完。”
江夏离笑着问:“怎么,现在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要不然,你帮我和刑部说说,就让我先保外候审,你就做我的保人。”
“还说我是商人,我看你倒是很会利用人。”温廷胤笑道,“这件事还是等到了京城再说,刑部那里我虽然有点关系,但是要给你这个杀人嫌犯说情……可也是要疏通银子的,你有银子让我去疏通吗?”
她低着头,“走时那么匆忙,店里的伙计说不定还以为我被关在大狱里呢,更别说银子了,我现在身无分文……”
她看着他桌上的纸笔,忽然眼睛一亮,“或许你借我笔墨纸砚用用,咳咳,当然不是你所用的什么琉璃斋的纸和皇上送你的墨,最普通的就可以了。”
“你不会又想靠卖三流文章赚钱吧?”温廷胤说出的话依然不中听。
这一回江夏离压根儿不生气了,只是歪着头对他笑,“就算是又怎样?你看不起我的东西,却有人看得起,你若是不信,我写几章出来,你叫人以我的名义在京城兜售,多了我不敢保证,一天赚进十几两银子总是没问题的。”
“十几两银子?!”温廷胤不由得嗤之以鼻。“你知不知道一条死人的命,在刑部叫价多少?十几两银子,你连天牢大门的守卫都贿赂不了。”
“死人的命都有人叫价?”她瞠目结舌。
“你也写官场,难道就没想过这一点?”
“想过是想过……”江夏离说得有些不坚定,“只是没想到现实中的官场真的这么黑暗。”
“这也是买卖,有买自然就有卖,更何况比起被判刑之后死路一条,多一条生路有什么不好?别和我说穷人难道就该死那样的蠢话。”他盯着她的嘴唇,阻止她将要脱口而出的反问。
她想了想,苦笑道:“的确如此,这世上既然有钱,就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钱多的人自然高高在上,如你,钱少的人自然卑微低贱,如我。”
温廷胤神情郑重,“钱多钱少和是否尊贵卑贱并无关系,重要的是你认为你应该怎么活着,我认识很多穷人,活得也挺开心的,他们也没有认为自己卑微低贱,倒是你,是不是过于自怨自艾了?”
“话虽如此,但是一文钱也会难倒英雄好汉,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潇洒超然的又有几个?”
温廷胤望着她只是笑,没有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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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后,一名小丫鬟捧着文房四宝来敲江夏离的门,说是大少爷命她将这些东西送来的。
她如获至宝,连声让那丫鬟记得转达谢意,铺开纸张,自己动手磨墨。
虽然这些日子烦心事不少,前途漫漫不可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