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的声音依旧溜进卓弁贞的耳里,他假装没听见,继续哄着呆若木鸡的小女孩,直到摄影记者拍下照片,与女记者一起离去。
确定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随即将前一秒还抱在怀里安抚的小女孩放回原本的位置,打算任她哭到天荒地老,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哥哥,你好会变脸。”小女孩好错愕,在离开他的怀抱之后,继续抽抽噎噎地哭着。
“你能拿一张包子脸跟我说话,也算了不起了。”媒体一走,卓弁贞便收拾起笑脸,连渣都不留,俊脸阴沉地瞪着还哭个没完的小女孩。“有什么好哭的?你以为哭,就能改变你待在这里的命运?既然已经待在这里了,自己就要坚强一点。”
他是孤儿,却没有待在育幼院的记忆,只因他还在襁褓中就被领养,但并没因此享受到半点父母的疼爱,顶多只有两份手足情谊,依旧抵不过他心中的渴望。
他渴望被爱,渴望被迫切需要,可惜,在家中排行老二的他身份非常微妙,有种备胎般的感觉。爷爷疼爱卓煜,养父母疼爱兆宇,尽管爷爷待他也不差,但也许是天性贪婪,没有完全属于他的一份爱,他宁可不要。
他存在着,却又像是抹虚影,没有人看见他,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没有人愿意爱他……
豆大的两泡泪还在小女孩眸底蓄势待发,却见她连柳眉都紧紧皱起,很认真的问:“哥哥,什么叫做坚强?”
“……”卓弁贞开始后悔,自己干么为求有所表现,而招惹上这个爱哭又蠢得要命的笨女孩。
差不多相同的年纪吧,家中容姨的外孙女有梅,可比她沉稳又乖巧得多了。
“就是你不能再哭了,哭也没用,你必须趁待在这里的时间多多学习,等到有一天你离开这里,才能靠自己生活。”说完,他不禁又叹气,怀疑她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而他又没兴趣对个几岁大的孩子说教。
小女孩哭肿的泪眼直瞅着他,似懂非懂,却好像隐隐约约明白,就算她哭瞎双眼,父母还是不会回到自己身边。
想着,不禁垂眼看着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一条手链。
手链非常精致,白K金流苏状的链身,衔接一个白K台座,上头嵌镶着几颗闪耀的剔透紫水晶,而最特别之处,在于环扣竟是圆形锁状造型。
她记得,这是爹地和妈咪结婚十五周年,爹地送给妈咪的礼物,可是手链却是爹地的,妈咪只有一把小巧的钥匙。妈咪说,那是一把神奇小钥匙,每转动一次,就可以许愿一次,而那条手链,会帮她实现愿望。
她一直不懂,想问……如今却已经没有机会可以再问了。
想着,泪水无声滑落,一滴、两滴,像是彻底决堤,没有尽头。
卓弁贞睇着她半晌,冰冷多时的心微微发痛。如果她是放声哭嚎,他会转头就走,只因他向来不接受任性的撒泼,但是她无声的低泣,哭得好压抑,反教他烦躁起来。
内心有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绪被挑起,莫名的共鸣着。
“喏,这个给你。”找了老半天,身上没半样东西,他只好将出门前有梅送给他的杏仁糖放到她手中,不忘警告她。“你再给我丢丢看,再丢,你就什么都没有。”
小女孩抬眼直瞅着他,肿如核桃的大眼仍不断滑落泪水。
“不准哭,不要再哭了,再哭也没有用,知道吗?”他掏出手帕轻拭着她的脸。
像是懂了,她近乎认命地点了点头,可泪还是在流。
卓弁贞又看了她一眼,正准备离开,她却蓦地抓住他的裤管,他垂眼一扫,她吓得直觉想缩回手,但又有些迟疑,毕竟她不想要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你想要我陪你?”
她掉着泪,小嘴抿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