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台北,雨总是下得细碎绵密,天空时不时染着蒙蒙的灰。
蓝泳海坐在窗前,瞧着雨丝扑上玻璃,然后坠落。
陆行洲的豪宅坐落在阳明山上的高级别墅区,她这间大套房有面大玻璃窗,可以俯瞰台北市景。
说这间房子是豪宅完全不为过,占地百坪,前院有花园、泳池,听江管家说,这批高级别墅出自宇阳建设,当初施工时,陆行洲将边间两户预定地盖成一户,特别盖了泳池。
江管家告诉她陆行洲不会游泳,那她就更不懂他为什么要盖泳池了?
总之,家大业大的陆行洲,一个人住在这栋豪宅里,有一位负责打理分配所有事情的管家、两位负责维护清洁的佣人、一位专属司机、一名负责照顾花园的园丁。
园丁像是只有在小说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人物,她有时会想,陆行洲活得太奢侈,花园整理得再美,他根本没多少时间欣赏!
陆行洲有很多事是她不认同的,好比请园丁来照顾一个他根本没时间欣赏的花园,或是他根本不会游泳,却在前院盖一座大泳池浪费水电,又好比他明明该循正常管道,偏偏选择找「代理孕母」帮他生孩子。
但能怎么办呢?她实在太需要钱了,而他愿意先花五百万雇用她。
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那群流氓等在她家客厅,其中还有个满脸落腮胡的凶恶男子亮出枪,抵着蓝勇达的脑袋……
现在回想起来,她余悸犹存,如果那天她没刚好把手机砸到陆行洲的身上,她怎么还蓝勇达欠了的鉅额烂帐?恐怕只能让唯一的哥哥吃子弹了。
雨势突地转大,打在玻璃发出低低闷响,她叹气,明天要进入第二回试管疗程了,上一次失败,蔡医师安慰她,一次就成功的机率本来就不高。
其实她觉得蔡医师该安慰的人,是那个愿意花一千万制造继承人的陆行洲。
蓝泳海又叹气,敲门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她起身开门一看,是五十多岁的江管家。
「小姐,午餐准备好了。」
她望着精神奕奕的管家,愣了会儿。又到午餐时间了吗?
「对不起,我不饿……」
「先生打电话回来,交代要让小姐多吃点,你最近瘦太多了。」
「可是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对不起,我有点累,想先睡一下。」
江管家站在门外,迟疑了好半晌,审视她消瘦的脸颊,忍不住劝道:「小姐,如果你不想要这份『工作』,先生不会勉强你,你一天吃得些天少,是在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何苦呢?先生是个好人,他……」
「我知道他是好人,但我没有其它选择……」话音才刚落,她的眼泪也跟着落下了。
蓝泳海想起帮蓝勇达还清三百万的那一天,讨债流氓离开后、哥哥居然向她下跪,说他在另一个地下钱庄也借了钱,为了填补这边地下钱庄的利息,一个月前借的三十万,连本带利变成一百二十万,他竟哭着求她想办法。
她晓得他是被那把抵住太阳穴的手枪给吓坏了,但她真的没办法承受更多,所以当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她时,她也哭了。
蓝勇达根本不问她钱是哪来的,陪她回家的秋泽曜在她耳边低声劝道,要她别拿剩下的钱帮哥哥还债。
可是她没办法,反正她已经不能回头、已经把自己卖了,留着两百万要干么?
于是她把剩下的两百万丢给蓝勇达,并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五百万是怎么来的,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个家!
「小姐,不管面对什么事,永远都有其它选择,只看你要不要而已,你可以选择不帮先生工作,不要为难自己。」江管家看她哭,有些舍不得,他的女儿也跟她差不多年纪,顶多大个两、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