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说,皇帝的身子已经不行了,随时都有可能……
解英一手摇着扇,一手揣着一杆正烧着烟膏的旱烟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空洞的望着与皇宫遥遥相对的远山,正思考着什么。
这阵子,只要他探完皇兄的病,便总是用这副模样坐在皇帝寝殿的陪殿里,许久许久。
宫女们都不敢打扰这位身分尊贵的肃能亲王,他不但是皇帝最亲近的兄弟,更兼任手握全国兵马军权的都统领使──即使他看起来这般年轻,只有三十出头。
他抖抖烟管,又吸了几口,挪移了姿势,还是这般宁静的望着远方。
伫立一旁的宫女,都忍不住地偷偷觑他,因为这位尊贵的王爷,真的是她们见过最英俊、最挺拔的男人;但他身上逼人的贵气与气魄,却也让她们只敢远观而不敢亲近。
没有人会傻到贸然去接近这个像冰山的男人──即使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看似平易近人的笑。
偏殿外头来了人,一名太监进殿,趋近向解英报备。「王爷……」
「嗯?」解英懒懒的看了那太监一眼,然后把桌上的茶碗推给他。「总算想到要替我换茶啦?」
「呃,不是的,爷,娘娘在外头,等着见您……」太监战战兢兢的说。
「先替我换茶吧!不换新茶,我心情好不起来;好不起来,就不见人。」解英正眼也不瞧太监一眼,径自高傲的吩咐。他一挥扇,有些不耐烦。「去。」
「是。」宫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王爷比皇上还不好侍候,因此总是低声下气的小心顺应。
换了新茶,外头的贵客也被迎了进来;解英抬眼,看到那容貌精致如绘过的细瓷,身段苗条多姿,同他一样贵气得让人无法逼视的森妃。
她那媚惑的眼睛与自信的嘴唇,因为精心涂了妆彩,更是明显的突出了她超凡的美。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皇兄才会这么宠幸她,甚至与她生下一子,使她从一个小小的嫔妃,晋升成为当今最尊贵的太子之母。
但他厌恶那眼、那唇,那种媚,不过是俗媚罢了。
不过,解英还是马上卸下脸上的冷漠,堆上让人觉得情真意切的微笑,起身向森妃作揖。「愚弟向娘娘请安。」
森妃笑了一声,摆摆手,不经解英同意,就径自坐在他对面。
解英皱了眉,他吃饭喝茶,一向最忌讳他人靠近他的桌,更厌恶一个生得俗丽面容的人坐在他对面,那会让他倒胃口的。
可此时森妃的身价不同以往,他也不好发作。
「王爷难得进宫,怎么不多陪陪皇上呢?老是坐在这儿,实在太闷了。」森妃说。
解英老觉得她说话时故作娇媚,却反倒更惹人生厌。
「皇上睡了,我不便打扰。」解英淡淡的叙述。
森妃哼笑。「还是说,因为皇上对继承者的犹疑不定,让王爷有气了?」
解英斜眼看着她。
「朝上两派大老,老争论这话题,也惹得妾身不爱上朝旁听了。」森妃看向修得完美无缺的指甲,笑着说:「否则身为太子的母亲,多少也该知道国家大事的,您说是吗?王爷。」
「娘娘说得是。」解英客气的点点头。
「那王爷对朝上两派的争论,可有什么意见?」森妃像是故意要激人,又问。
解英当然知道她的居心。
皇上大限在即,两派都为继承者一事吵得如火如荼。有大臣主张一切依照位传嫡长子的古礼,由年仅五岁的太子继位,但这么做,身为外戚的森妃与其亲戚,就有当权作乱之虑,因此又生出一派,拥戴肃能亲王解英登基。
森妃与解英看似都置身事外,不愿参与争论,然而人心私底下是怎么想的,外人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