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净恍恍惚惚睁开双眸。
不对劲。
哪儿不对了?
唔……她应该坐在桌边,而非躺在榻上。
谁搬移了她?又如何在搬动她之时,全然不惊动她?谁有这样的能耐?
咬牙,奋力撑坐起来,头是有点晕,但盘坐在榻上调息一会儿后,那团晕眩终于止息,只是嘴有些不适,并非痛,而是热热肿肿的。她舔舔唇瓣,似尝到不属于自己的味道,这荒谬状况让她微拧眉心,想不通究竟发生阿事。
她下意识环顾,这是凤锦的寝房,凤锦的夏被,凤锦的床榻,她身子蓦然一热,不敢多想,匆急地套上自个儿的鞋。
她占用了他的床榻,那他人呢?
心怀疑惑,夜风中透出一丝不安,她带上剑,就着迤逦而进的月光走出房门,寻着竹坞主人的踪影。
黄竹林内似有动静!
甫踏进,整个人像掉进气漩内,她记起之前进南蛮莽林时,也曾遇过相同情况,她以为那是吸入过多瘴气所产生的幻觉,此时为何重现?
胸前发热,她本能地伸手按住,发现是挂在颈上的玄铁令牌散出奇温。
她强令自己拉长呼息,徐徐吐纳问,眼前景物清楚展现——
月光白到透亮的竹林间,凤锦散发垂袖,身形单薄。
他面前站着一名鸠衣劲装的汉子,后者手持长剑。她无法看清对方面容。
是当日莽林里那群恶徒寻到这儿来吗?
那人离凤锦实在太近,男人嗄吼声传来,她心头一震,剑已出鞘。
“走!”直直跃冲到欲要守护之人身前。
高手!
两剑相击,她的四十九路御风剑法快如疾电,以攻为守,又以守为攻,攻守并进,虚中藏实。
她意图将对方逼出黄竹林。怕竹林中藏有暗手,亦想把敌人引开,离凤锦越远越好。她想,凤锦纤纤公子,文弱可欺,打不赢也跑不远,若遭挟持就不好,他要落进对方手里,她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分儿,怎么都得先护住他再说,怎知一交手,对方身手竟如此了得!
她不敢大意,手中长剑舞得更轻灵飞快,常是一招尚未使老,便换招突袭。
师尊说过,她的御风剑法是同门中练得最好、最精的,尽得她真传。
她下山历练,师尊还把御风宝剑传给她,要她锄强扶弱,不丢师门脸面。
师门……
师门啊……
只是西海玉灵峰顶之上,师门如今安在?
强大悲伤涌现,像心头无端端开了一个洞。
那些吃人的痛,急泉般滚滚涌出,
越痛,她剑招越狠,越狠,越轻易丧失自己。
顿时间,剑气烁烁,月华凛凛,寒光腾腾,沁肤渗骨。
制不住啊!她制伏不住内心悲意,根本要顺由它了,把她带到哪里算哪里,都无所谓,一切随缘方自在,缘尽命绝,再往前一步即是阴曹地府,也无所谓……
轰隆!砰磅——
她耳中灌进巨雷,未及意识到那雷响般的声音是真是幻,剑已脱手,神魂脱离。
她倒下了,被一开始便沉默不语、冷眼观战的男人接个正着。
上官净被震昏过去,颇惨,然,有人比她更惨。
燕影整个被弹飞!宛若地面上生出一堵无形墙,他无知扑上,却遭自身的冲击力反噬,弹得他往后飞离好几尺,僻哩啪啦地扫断不少根黄竹。
主子心绪波动完全的突如其来,阴晴不定兼之喜怒无常,在自个儿地盘上任情任性地操弄,只是这一回……果真气得不轻。
在这结界里,有心人故意操纵,任凭意志再强也撑不过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