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轻轻撩开帘子,却不料寒光一闪,她侧身一避,轻而易举地扣住了荆盈盈的手腕:“大小姐,是我。”
荆盈盈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看清了来人,正是前两日离开的君无忧,她有些生气:“你大晚上的专程来吓我吗?”
君无忧顺势在她身侧坐下:“对不起,盈盈,看在我不辞辛劳飞奔而来的份上,就原谅我吧。”
“易娘让你来的?”她就算是迟钝,也觉察出来了。
“是,”君无忧见埋不住她,也只好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呢,你怎么想?”
荆盈盈有种挫败感,为什么所有人都逼着她做选择呢,不是一就是二,她实在是拿不准:“…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问了好不好,我不想给西南王做妾,也不想离开这里。”
君无忧一把抓住她的手:“盈盈,你和我一道吧,我们去江南,去大漠,去踏遍山河,总有一个你能安定下来的地方。”
荆盈盈愣住了:“你不是要回家吗?”
君无忧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家里现在还有些人在,我目前…还回不去。”
“那…”
“我们走吧,你难道不想试试,把命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吗?”君无忧一脸的期待。
想,她怎么会不想呢,可是她握得住吗?
君无忧见她不答话,又晃了晃手臂:“好不好嘛,不要想太多,要是真无处可去,你就来我家,你医术这么厉害,大家肯定都会喜欢你的。”
荆盈盈抬起头,看见她满眼的星星,竟是比夜空还要澄澈上几分,好像很多年以前,有个少年也曾这样看着她。
“好…”从门缝里溜进来的风拂动着帷幔,模模糊糊间还有不甚明朗的话语。
易娘近来有些高兴,她没想到君无忧三言两语便能劝动小姐的心思。能离开这里自然是一件好事,荆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她来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可那时她带着两个孩子无处可去,为了那个人,只能在荆家蛰伏十余年,今日总算是到了头。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立在檐下,看了看远处的蓝天,前几日下过一场暴雨,今天天色好,太阳也大,想来路面也该硬朗了。晚上大约还有月亮,算算日子,正该是皓月当空,那路应该不会太难走才对。
“易娘,”荆盈盈放下手中的笔墨,抬头看向窗外晃动的人影。
易娘听见荆盈盈的声音,转身进了屋子:“小姐要歇一会儿吗?”
荆盈盈将信装进信封中:“不必,都准备妥当了吗?”
易娘高兴地接过信:“都准备好了,小姐放心吧。这信是?”
荆盈盈起身理了理衣衫:“我出去一会儿,这信你先贴身收好,我们离开的时候,放在屋内显眼的地方便是。”
日头底下的荆府安静得很,平日里那些嘈杂的人声都歇下了,她撑着遮阳伞,靠着墙壁慢慢地走。荆府后面就是峨眉,前头不远还有一条大江。府内的建筑错落有致,却又不失气势,这样看起来也不算太差,只是人都没什么意思罢了。她默默地绕过垂花廊,尽头便是祖母的泰安院,如今院内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只摆着一座空空的牌位,和满园寂寂的蝉鸣。
香随着发丝散动开来,荆盈盈撩起衣袍,跪在蒲团之上。她的目光透过袅袅的烟雾落在灵牌之上,祖母在天有灵大概会保佑她吧,只是今后大概再也不能这样跪在泰安院中了。她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不甘心,到不如放手一搏,去外面,去那个遥远的江湖。夕阳沉下的时候,她路过韵和院,里面传出了母亲教导三妹读书的声音,她有些惊异,原来她也会有像寻常母亲一般的时候啊。
“盈盈,”孟婉然看见她的身影从屋中追了出来,“又去泰安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