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收到叶舟托人带来的信时,已是七月下旬。西边正值酷暑,蝉鸣不已。四周虽是聒噪,但叶舟的信读起来却让人觉着平静。
叶舟在信中说,叶萧懿体谅他的辛苦,下旨让他在家里休息一段日子,至于监察百官等事务就交给了刚升了御史大夫的叶诚。
即便叶诚升官也仅是协助丞相处理朝政而已,如今却分明是个代理丞相。叶舟虽觉得好笑,不过他说他现在日日在府里养花喂鱼,倒是如先前那般轻松自在。
看完信,南望也没生什么气,“丞相竟变成了个闲职,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既然叶萧懿是这样待他,他也能少掺和那些破事。焰离那边一切都好,只要清徽观不倒,国师府便不会出什么大事。”说罢抬眼看向桌对面,却是空无一人。
帐外的蝉鸣声忽然止住,四下一片安静。南望怔了怔,轻声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三个月,可在恍忽的时候她还总以为北顾就如之前一般坐在对面听她说话。
叶萧懿在开春时曾下令增加西边的税收。南望知道他是有些打算的,但他太过急切。且西边本就不是富饶之地,种出的作物要运到别的地方去卖,耗时费力不说,路上烂掉的就有许多。
这处的人生活本就困苦,增税的令一下,他们自然怨声载道。是而在西边闹出动静的,除了西渊那边的人以外,还有不少是此处的农民。
叶舟早已提到过这些,说西边该是接济而不是增税。叶萧懿却说若西边例外,别的地方难免会有意见,只能一视同仁。
“昏君。”南望自言自语着把信折起来收好,便有手下的人来报,说暴民们又来劫军营的粮仓了。
南望一阵头疼,随来人去了粮仓,见军队正和暴民僵持不下。
南望其实特别不愿同这些人打起来,他们说到底是东源的人,且也是叶萧懿有错在先,这些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这样。自打来了以后,南望对他们一直处处忍让,尽量避免交战。
这也是她在西边拖了许久的原因,若是动起手来,她解决得倒是很快。
“大将军。”部下们齐齐对南望行礼。暴民们见这领头的来了,更是激动得想向南望要说法。
一名营长把南望拉到旁边,低声道:“属下知道大将军不忍同自己人开战,可谁知道他们还把不把我们当自己人?自来时您就嘱咐我们要好好劝说,但好些兄弟都挨了打。这也罢了,属下昨夜听说领头的逆贼还与西渊有勾结,您还打算继续忍?”
南望皱眉,“西渊?你听谁说的?”
“自是听探子说的,他们的消息多灵通,您也知道。”
南望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三年前与西渊的那场恶战她从未忘记,虽然最后北顾将西渊摧得元气大伤,可西渊这个大国的气数却未尽。
如今西渊的人重新踏上了东源,边境的民心已被动摇,若他们再找机会与北溟联手……南望不敢再想。
叶舟从前教导她:“对敌国的侵略者自是不用手下留情,可若有内战,大家怎么说都有着相同的血脉,应尽量避免损伤。”南望点头称是。叶舟莞尔,又问:“但倘若有人与敌国勾结,你又当如何?”
“大将军,眼下该当如何?”营长又在面前催促。
这次若不打,往下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西渊那边也会觉得她这个大将军太过优柔寡断,更加放肆。
南望深吸一口气,“既已成了叛徒,便和我东源再无半点关系。杀就是了。”冰冷的眼神和语气与彼时重叠,丝毫没有改变。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也是令叶舟满意的答案。
南望既发了话,士兵们自是不用再忍着,提起刀剑便冲入那群暴民之中。
清风剑带着一阵虎啸出了鞘,直接深刺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