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这段时日一直在避着北顾。
譬如,她与叶舟在长安街上遇到北顾和焰离时,焰离刚叫了一声“南望”,她便道:“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同副将交代,先告辞了。”
再如,叶舟和她去潇湘楼里吃饭,坐下准备点菜时看到旁边桌的焰离笑着冲她招手。北顾背对着她,正要回头,她便对叶舟道:“上次吃潇湘楼的醉鹅,我拉了三天肚子,不如我们去对面的锦香苑罢。”又看向焰离,“先告辞了。”
又如,她在宫里叶萧懿那处同他商讨一些问题时,刚好北顾拿着一卷图纸进来,南望又灵机一动道:“听闻未央宫鲤鱼池中新放了几条锦鲤,我去看看,先告辞了。”叶萧懿在她身后担忧道:“看便看,你可别给我捞起来烤了。”
……
南望躲北顾躲了半个多月,处处心,却忘了今天这一茬。他们几人地位相当,被安排到一处是自然。
而此刻船也开了,楼下人太多,楼上又是叶萧懿在这艘游船上的住处,南望想跑也跑不到哪去,只得装作没看见,将视线移向外头,开始默念“若近水为阵者,须去水稍远,一则诱敌使渡,一则示敌无疑……”以转移注意力。
叶舟朝北顾和焰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也没多说什么。南望余光瞥见他们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并摆上了棋盘。
游船在长清河中徐徐前行,顺流而下开往宫外。楼下是大臣们划拳吟诗碰杯的嘈杂声,相较之下,他们所处的雅座就很是安静。
南望继续趴着,耳边偶尔传来北顾他们落子的微响。叶舟在她对面看着远处的景色,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聚在河岸边看这艘游船的人们越来越多,且他们本只是声议论,却不知楼下闹出了什么动静,突然岸上就是一阵喧哗。
南望好奇地凑到栏杆边向下看,原是叶萧懿命人拿出了早已备好的煮鸡蛋和枣子,抛到了水中任岸边的人捞取。
焰离也看了一会儿,兴奋道:“随叶萧懿过了好几年的上巳节,我还从未往河里抛过鸡蛋呢,今日倒想下去玩玩。”
北顾摩挲着指间的棋子,思考了一番,将它落下,才道:“想去便去。”
“你去不去?”焰离期待地看着北顾。
北顾却面无表情,“没兴趣。”
焰离怏怏站起来后看向叶舟,眼前一亮,便跑来拉他,“你同我下去吧,不然万一叶萧懿没空理我,我连个说得上话的都没有。”
叶舟被他缠得没法,见南望也是困得不行的模样,便对她道:“你要实在累就睡会儿,我陪他去去就来。”
虽然外边吵吵嚷嚷的,但船伴着掺了花香的风轻轻摇晃,也把南望摇得愈发困了。虽然此刻的三楼除了她还剩了个北顾,但她也懒得管,不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船已开到了城外,正停靠在锁龙湖岸。
桌对面坐了个人,南望觉得该是叶舟回来了,便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下去走走。”
视线定在对面那人的玄色衣袍上,南望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待目光慢慢上移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南望的心猛地一跳,吓得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你……坐这儿干什么?”
北顾摇着叶舟的折扇,像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我再不坐过来,怎知道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南望不自在地看向外边,赤麟卫已将周围封锁,以免百姓们涌过来围观或是有人行刺。这里青山绿水,采茶女的歌声从山中传来,带着欢笑,扰得树上的鸟儿亦叽喳个不停。大臣们也不拘着,好些人只穿件薄衫便跳进湖中戏水,笑声传到了远处去。
“我没有躲你。”许久,南望方道。
北顾倾身凑近她,“没有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