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出一千两!大气!还有没有比一千两多的?要是没有人的话,今日柳倩儿就要投入这位公子的怀抱了!”文秀才手持白纸扇,站在一楼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卖力的喊着。
底下的一堆富商、纨绔们早就对柳倩儿的倾城之姿颇有耳闻,其中不少人都不止一次送过礼物,有些还价值不菲,只为求见柳倩儿一面。奈何柳倩儿只见自己看得上的人,对他们这些歪瓜裂枣根本不屑一顾。于是,这些人越是见不到她就越是心痒痒,拼了命的来玲珑坊作诗词、送礼物。加上玲珑坊老鸨有意扶柳倩儿做花魁,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柳倩儿的身价就这么一路水涨船高,跟采香阁的梅大家齐名了。这应该算是花花轿子众人抬的典范了。
说来也有趣,古代人结婚只能奉父母之命,凭媒妁之言,大部分人直到入洞房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娶的、嫁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所以青楼,就以一种病态的方式承载了古代人对自由恋爱的需求。男人们循着市井之人的传言,带着礼物走进青楼,如同现代人追求心上人一般,为她写情诗艳词,向她诉爱慕之情,几来几回,辗转反侧,只为与一个陌生的姑娘见上一面。既得见面,又诉衷肠。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在一种暧昧的环境中体会怦然心动的感觉。在青楼,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只有纯粹的爱情,或者说,类似爱情的东西。即便二人都知道,下了床榻,走出房门,两人便恩断情绝,但这种拙劣的爱情表演,却也是两人都需要的。男人可以从中获得自由恋爱的快感,娼妓则需要这虚假的爱情火焰给自己早已冰冷无情的灵魂取暖,让自己保持尚能为人的感觉。这就是青楼存在的意义,它以一种迫害女性的方式,成全了男人对爱情的所有美好想象。只可惜这种如今看来不人道的方式,在几千年前的人眼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种社会风俗。不光是男人,连女人都这么想。她们把从自己身体和灵魂上碾过的男人叫做“恩客”。恩赐的恩,谢恩的恩,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恩。
文秀才站在桌子上大声呼喊着,诱惑着底下的富商纨绔们不断加价。老鸨也时不时地推波助澜,她也是从妓女一步步爬到老鸨的位子上来的,自然知晓底层妓女的痛苦。但是说起来她也不过是这玲珑坊背后主家的一条狗,她所能做的只有努力经营这间青楼,让每一个自愿也好,强迫也罢,落入这无底深渊的姑娘们多攒些私房钱。兴许钱攒够了能把自己赎出去,趁着芳华尚在,嫁个商贾或工匠,晚年也不至于过得太凄惨。
竞价还在继续,很快价钱就达到了一千三百两。文秀才和老鸨两人俱是乐开了花。
正在这时,玲珑坊内走进一人,大声喊道:“本公子出二千两!”
此话一出,本来热火朝天的一楼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来者一身青色鹤氅,头上戴一幞头帽子,手拿折扇,脚蹬皂靴,腰佩双鱼玉佩,身后七八个厮,前呼后拥地进来了。一看便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爷。
老鸨一见此人,立马上去陪着笑脸说道:“不知方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方公子恕罪!”
那方公子竟看也不看那老鸨,径直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本少爷今日心情好,便不与你计较了。快快叫那柳倩儿出来给我唱个曲儿、跳几支舞,本少爷在四楼的‘临江仙’等她!”说着,带着七八个厮上楼去了。
楼底下的一行人见此情景,自知争不过那方公子,也就各自散去了。
文秀才走上前去拦住老鸨,问道:“刚才那个方公子是何方神圣?竟让你堂堂玲珑坊老鸨如此献媚?”
老鸨叹了口气,声对文秀才说:“那位公子名叫方世杰,是金陵知府方大人的独子。方大人四十八岁才老来得子,平日里对这个儿子颇为宠溺,以致其在金陵城中横行霸道,我等实在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