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统率三军的将军们当然估想到,匪流中归降朝廷的大有人在,不必再起战事,无端地内耗兵力,造成国力空虚,以使将来南北决战时吃亏。
军部将领如此高瞻远瞩,这临危受命再授命的副都尉自然尽心尽力,军帐里提议要分兵行动收编匪流时,他就头一个自荐,领着五百号子弟兵钻进山林地,现在对待姬凌生更是恪尽职守,视线始终不曾从他身上挪开过片刻。
姬凌生只感觉如芒在背,不由对那都尉存了好奇,向旁边的小卒稍加打听,那兵卒透着股引见御前大将的傲兀,介绍那位是杜根杜都尉,特意将副字省略不说,好显出本不该有的官威来。姬凌生闻言轻笑,心想这世道确是不一样了,他小时候那会世人把修士当做神仙看待,到了如今,浑然不当回事儿了。
他本以为将会这样相安无事的走下去,虽然盗匪横行,但姬凌生委实没见过多少,恍若五更时的鬼影,是见不得光的,倒是过万人的军队时常从远方经过,震得大地如鼓面似的轻颤。
不料两天不到,真遇上一伙马贼,冥冥中,姬凌生总以为这是自己的坏运气所致,然而对于这些没处打牙祭的劳兵来说,不失为一桩好事。
正值傍晚,天色业已黯淡,白玉盘挂在柳梢显得月色正好,五百号人躲在密林中,杜都尉及两个手下则立于一派清光的露天下,打眼望去,不远处的山腰冒着星星点点的萤火,相隔很近,隐约能听到火堆里柴末訇然一炸的声响。
杜都尉打着嘘声,隔空做着比划,指使两
个卒子往山腰摸去。
两卒子手脚伶俐,猫着腰小跑到山脚,全无半点动静,只是爬山的时候被土坎绊了一跤,身旁同伴连忙机灵的学林间竹雀啼叫,似乎妥当的掩盖了过去,山腰的火光依旧静静燃着。
出师首战,这群新兵心痒难耐,既惊惶又雀跃,杜都尉回过头来,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又特意瞅了人群中的姬凌生一眼,然后屏息等待。
不到盏茶工夫,两个卒子顺着原路摸了回来,附耳到杜都尉耳边私语,禀报说山头驻扎着近百号人马,零散得很,于他们这五百人的行伍来说不足为惧,杜根听完后,拧着眉头给诸位兄弟转述了遍,倡议此行目的为讲和,不要动死手,当即有人不服气的汹汹吼道:“大人,咱们的人比他们翻好几番,就跟老子收拾儿子一般简单,这帮蟊贼哪里会讲道理,咱直接把山头围了,再瓮中捉鳖,一网打尽呐!”
那人憋出两个恰当的成语,好不得意,说话也高亢,似乎早有腹稿,仿佛嘴里镶了金牙要急着张嘴卖弄。杜根发怒的瞪他,奈何背光处众人看不太分明,幸好有机灵的兵卒醒事,赶紧捂着那人的嘴叫他不要吱声,他方才省悟到自己声气太大,恐会打草惊蛇。
这时山腰处的火光霍的熄灭,融进黑黢黢的山背,杜都尉知道没空再迟疑,高呼一声,随即所有人倾巢而出,乌压压一片,将洒落空地的月光踏成碎影,杂沓纷乱的脚步声过后,姬凌生在两树间隙中站定,目睹那五百人将孤寂山头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即听见杜都尉以他特有的爽朗嗓音,高声喊道。
“敢问山上是哪位当家啊?”
没有应答,仅有无休止的蟋蟀声在田野里、幽林里不断回旋,不露半点活人气息,杜都尉神色迷惑,再度喊道:“诸位,在下乃大齐都尉杜根,领陛下圣旨来奉劝各位归降朝廷,非但前事既往不咎,倘若有愿为国效力的壮士,还可配至正营从优而待!”
蟋蟀鸣得更大声了,旁侧的小兵提议道:“大人,好像有诈,对象搞不好埋伏咱们呢!”
“你当大人傻吗,对面才几个人,埋伏我们?怕不是买咸鱼放生——不知死活喀!”,又有一人辩驳道。
杜根还没决断,边边头上有几个兵卒按捺不住,伙同着往山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