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看着自己被子弹洞穿的膝盖,血液从漆黑的弹孔里争先恐后地流出来,他想用手按住,那些红色的液体依旧会从指缝钻出来。
头一次,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求求您!好疼!”
艾朗睁着大而漆黑的眼,清澈的泪水无声淌下。月光照在男孩白嫩的皮肤上,若是换上任何一个场景,男孩的悲伤都足以打动每一个人。
通讯处传来尹望的请示声。
“大人,需要进行下一步射击吗?”
在副检察长说完第三句“谢罪”时,依照之前的命令,他打穿了男孩的膝盖令他不得不跪在地上。此时瞄准镜中的十字早已悄无声息地瞄准男孩的头,只等大人一声令下,他就会立即执行。
“不必了。”
听到指令,尹望心中了然。
以男孩现在的流血速度,即便不再进行补充射击,他也活不到天亮。
大人想看着他死,让理所当然地伤害别人的人感受到生命迹象从自己身体中一点一滴流逝的痛苦和绝望。
贺左辰重新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男孩跪在血泊中哭喊。
“求求您!真的好疼!”
男孩颤抖着擦着眼泪,“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我没资格代替死者原谅你,艾朗。”
烟雾缭绕间,男人铁灰色的眼中毫无波澜。
“罪人们不在意为了私欲将痛苦加诸于别人,却在自己面临刑罚时恐惧哀求。”
“这句话送给你,也送给你背后的那个人。他日你们所承受之痛楚,便是昨日强加于他人的罪过。”
望灵城一间平平无奇的房间内,成千上万支白烛尽数熄灭,窗帘大开,如海潮般的月色涌进室内,照亮红色地毯上的男人。
反射着银光的精致面具下,男人手中的机器正放着录音。
“……也送给你背后的那个人。他日你们所承受之痛……哔。”
声音戛然而止,神官状似无意地整理好衣服。对着地毯尽头,高背椅后的老者微笑。
“失败了呢,神官阁下。”
老者并未加以嘲笑,他无声地抚摸着戒指上血红的宝石,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的目标被解除蛊毒带了回去,艾朗也失血而亡,贺左辰这是在向你下战书,神官。”
“不是我,是我们。”
面具男人又重现风度翩翩的温和笑意。
“而且,这只是漫长博弈中的一个插曲罢了。”
“是么?”座上的老者笑了,“那么你往后的精彩表演,我也将拭目以待。”
破碎的白瓷盘、翻倒的牛奶、掉在地上的果冻块、黏稠的血液,一家人的尸体,独活的自己,染血的刀锋,断掉的右臂……
“我不是……”柯舍低声说。
无数混乱的影像在脑海中翻滚。
“杀人犯!刽子手!”、“境宁的狗!咬人的畜生!”
“我不是。”柯舍提高了声量。
千篇一律的脸不断扭曲、同化。铺天盖地地疯狂旋转,将记忆彻底化为一片混沌。
“我不是!”
他骤然睁眼,冷汗涔涔。
金属舱壁传来轻微震动,螺旋桨的轰鸣声就在附近,飞机正带着他们跨过大漠上空。
他抬起头,猫一样的绿眼睛突然出现在上方。
“你醒啦?”
“副检察长大人呢?”他撑着额头,有些恍惚。
“你们的长官已经先行离开了,好像回去还有事情的样子。”
柯舍侧过身,尹望和顾楚坐在他对面。顾楚的伤经过了初步处理,身上还缠着绷带,很疲惫地靠在尹望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