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无数次见过山魈疯狂乖戾的模样,他们并不畏惧死亡,一系列的行动似乎更像是在发泄。
山魈不论是外貌还是行为都令人厌恶,恨不得他们就此消失。木清也一样,看着他们粗鄙的相互抛着动物粪便玩耍,挂在树上恐吓地对山鬼们露出尖利的牙齿,丑陋的脸就如那毒雾一般令人不堪忍受。
虽然厌烦,但他却对他们生不出恨意。只因为曾经有那么一次,他被一位山魈从泥泞中扶起,那山魈为他披上精美温暖的鹊衣,告诉他他是一只山鬼。
那时的他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丝的认知,他也并不知道什么是山鬼,但那时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是什么,他该去往何处。
那位山魈说他是山鬼,他便问:那你呢?
山魈俊朗的脸上严肃的表情不变,他垂下眼帘,说:我是山魈。
那一刻木清的心里便固执地产生了一个念头:你是山魈,那么我也是。
木清想要和他待在一起,想要成为和他一样的山魈。
年幼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哪座山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他只知道哪座山的灵气充沛他便去哪,这是本能。
那时的每座山上都会居住着一些山鬼,但唯有最接近天河的童山山鬼域内最多,灵气也更充裕。各山的山鬼域从不对外来的山鬼开放,因此木清幼时从未见过任何山鬼,当然也从没见过山魈。
他独自行走在深山河流,身上的衣裳是偷了山下农户的,他那时不懂得控制灵力,灵力不稳时耳朵便会变成叶子的模样,皮肤也会随之变成青色。这样的他偶然间被进山的人族碰见,被当做山中的怪追打了十里。
小山鬼肉嫩,被那铁具打了十几下疼得他再也不敢去偷人族的衣裳,故而几十年来他身上多处面料已然风化,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不能挡风,只可遮丑。
他遇见言笑君那日,恰巧是山鬼幼年期灵力增长的一个阶段,这个阶段极为重要,若是挺不过去便会夭折。
那时他蜷缩在临水域的一处小山洞中,洞中时不时会有水落的滴答声响起,上方一滴滴雨水落下,在他手边凹陷的地上汇成一小块水池。
他身上烧得厉害,迷迷糊糊就听见尖叫声和一种奇怪的“嘎嘎”声。那奇怪的叫声像是一种动物发出,然而他脑中搜索了片刻也想不出是什么,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所处的山洞十分狭小,入口处长满杂草,几乎遮蔽了光亮。洞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砸在草叶上奏出规律的“哒哒”声,细小的风从入口处灌进来,他打了个寒噤,硬生生被冻醒了。
他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本着对陌生事物的恐惧心理,他往里面缩了缩,小心的屏着气息,等到脚步声消失才敢拨开草丛探出头去。
他四处看了看,青山笼罩在一片雨雾中,整个山林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湿漉漉的,令他难受。
远处有山鬼乘着赤豹在林间飞快地奔跑,深青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她的速度十分快,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他好奇的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便又缩了回去。
而在离他较远的一处山林中,许多山魈在树枝上攀爬跳跃,手中举着石块正在驱赶奔逃的山鬼。
山鬼逃得狼狈,山魈则高兴地手舞足蹈,一块又一块石头往下砸去。一会儿后,族内一位长老赶到,他将山鬼们聚集在一起,结出结界抵挡山魈的攻击。此刻在他们眼里,山魈就如同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
山魈见石块伤不到他们便急的“嘎嘎”大叫捶胸顿足。
“哼,如此丑陋之物也敢在我临水域放肆!”娇俏的女声响起,一道残鞭落下,将立在树间的几只山魈打了下来,其余山魈立刻四散开来躲在树后暗中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