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消失之后,姐弟俩的生活顿时陷入了困顿。
原本那个男人离开镇上,每个月依然会按时给两人准备生活费,到现在却连这也不能做到。于是,原本平静的家庭就这样变得支离破碎。
周青不在的二十年间,姐弟俩一同生活在这栋由爷爷遗留下来的房子里。刚刚走出学校的姐姐为了让弟弟能顺利完成学业,开始辛苦地同时兼顾多项工作;等到弟弟毕业了,又开始考虑这个家的事情。
也许是一直都在忙碌的缘故,周长春已经习惯了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生活,哪怕结婚之后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这样的结果,就是她和丈夫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直至离婚。
为了对不负责任的父亲作出“反击”,周长春坚强地带着儿子生活着,其中的辛苦自然不会少,到至少……她对自己做到了父亲没有做到的事情感到安心。
然后在某一天,周青出现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周青和余书依然走在街头。
原本余书想让老人像周长春建议的那样去镇上的唯一一家酒店住下,周青却只是在最近的简陋旅馆里开了两个房间。
今天傍晚,按照惯例去见了周长春和弟弟周晨之后,二人一同回到旅馆。
余书以为周青会像之前那样躺下休息,没想到他将行李放下之后便独自离开了。
放着顾客一个人当然是执行者不该出现的状况。跟上去的余书一言不发地走在与周青隔着些距离的地方。她知道,现在这个老头估计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从酒店所在的街道走到已见不到白天繁华的清冷商店街,过了街头的转角之后、又沿着一条铺满青石板的路来到已经面临改建的旧居民区。
这座与时代有些脱节的镇,就是余书与父母一同生活过的镇。和滨城同样,它走到了“翻新重建”的十字路口。那些陈腐的、丑陋的,光彩不再的东西,将会被符合现代人审美的建筑物所取代,新区动辄几十层的居民楼与旧区随处可见的砖瓦房、低矮的水泥平房,甚至是少数还残留着木料结构的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将它们拆除干净的那一天,这座镇将会焕发出全新的生机。但这样的它,还是余书儿时记忆中那个镇吗?
二人循着青石板走到巷道深处的时候,周青终于停下脚步。他坐在一个敞开的水井旁——这并非常见的那种圆形水井,而是挖掘一条连接离这里不远的溪水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处四四方方的水池,以前时常会有附近的居民过来洗衣服或是打水。
这大概不是什么“井”吧,不过这个巷子从很久以前沿用下来的“深水井”称号,已经让镇上的人习惯叫它“水井”了。
坐在水井旁的老人看着已经干涸、由青石构筑成的池面,上面堆积着一些看上去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垃圾和杂物,连臭味都在无人理会的时间里消失不见。
“——就连这里也变了。”
这是周青离开那个家之后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余书抱着文件夹,站在离老人稍微有一些距离的地方,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变的地方。”
周青叹了口气,说:
“当然也不会有不变的人。”
他的这句话似乎在说离开多年之后变得陌生的儿子和女儿,余书却觉得这说不定是在说他自己。
“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余书犹豫了一下,问道。
“谁知道呢?”
周青挑了挑眉头,回道:
“‘想要的东西’只是阶段性的。”
“或许二十年前走进中介所、签订那份契约时的我想要的‘金钱’和‘成功’都已经得到了,但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