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孩子都曾做过关于海的梦。
无论是听到的美妙童话,还是电视里那些绚丽多彩的海洋生物,都在梦境中变成纯白的泡沫,开出一朵朵碧蓝的花。
那些美好的事物隔着一层迷蒙的纱,总是在酣睡之际到来,梦醒时分却又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依稀留存下来的印象,以及无法用文字表达的只言片语。
当它真正来到面前的时候,才会发现,现实并非如梦境那般美好。
但它的美,依然足以令人心生动摇。
圆形的透明玻璃罩形成一条幽深的亢道,无论左右两侧还是头顶,透过那层仿佛触之即碎的壁障,就能看到无数熟悉却又带着陌生感的鱼群在其中穿梭。
我很清楚,这并非真正的海洋。
那些我叫不出名字、形状各异的海洋生物生存在这窄窄的牢笼之中。它们拥有着仅限牢笼中的自由,无拘无束的模样却看不出丝毫对这片狭窄天地的困惑。
孩子们惊讶地将手放在玻璃罩上,与停留在不远处的鱼以及潜水员打着招呼。一抬手,鱼群就四散而逃;宫贞雨也像孩子一样将双手贴在玻璃上。
我以为她要做些什么。
“——”
她却只是将那个姿势保持了一瞬间。
既没有试图触碰那些鱼群,也没有露出欢欣雀跃的神情。收回手的时候,她看向大家都不曾注视的,我们的头顶。
我跟着往那个方向看去。
苍色的海水充斥着这片天地,仔细去看,就能见到水的边界就在视线稍远的地方。灯光在那里留下一片炫目的斑白,我不由开始思考,若这是真正的海底,从海面间漏泄下来的阳光又是怎样温和的颜色?
我和余书离开水族馆的时候天色尚早。
同样的景象、不同的人,就算再走一遍也没有什么意思。
而且……
余书和宫贞雨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
如果要将这两个人并排摆放到一起,看上去冷漠、却对什么事情都充满热情的宫贞雨,和看上去冷淡,也确实相当冷淡的余书,完全就是站在对立面的类型。
明明是这样——
本该是这样……
“抱歉。”
自以为是地将她们两人重叠的我开口跟余书道歉。
“……”
她明显露出了困扰的神情。
“抱歉。”
匆匆在水族馆中走上一圈,来到场馆外的我再次对跟着我出来的余书道了歉。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余书皱着眉头,眼中闪烁的光芒令我无法去看她的眼睛。
“……你很期待这趟水族馆之行吧?”
我老实地坦白道。
从昨天夜晚睡觉前开始,余书就一直对我们今天的行程充满期待。
我知道这只是基于还原我记忆中的“宫贞雨”而故意为之——事实上,这两天我觉得她和我回忆起来的宫贞雨相像之处越来越多。明明在开始这趟旅行之前,或者说我们还在镇上的时候,我都不会产生这种想法。
这果然,是她看过那份文件之后刻意制造出来的“相似点”吧?
我深吸口气,再次认识到“执行人”这个身份所代表的意义,以及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我和余书将会发生什么。
大概是从我的沉默中读懂了什么吧。余书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半晌——
“这也是我的工作。”
她才开口说道。
“就算跟你说别再继续做这种事也没用对吧?”
我问道。
“你可以选择无视掉,但我必须要做好。”
多么陈腐不知变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