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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是个怪人么?

    尉迟筇暗暗地问着自己,可他也找不出答案。

    他识得皇上时,皇上便已经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也没见过皇上的温和。皇上也的确性情反复,时而怅然若失,时而又阴郁内敛,没人能摸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也让人不敢亲近。

    可那年皇上自狂风暴雪里救他而出的时候,在那重重宫禁里教他练剑的时候,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他的时候——

    他分明觉出那男人的骨子里透出一股温情。

    尉迟筇温声道:“也许皇上是个温和的人,只是不会表露。”

    陆凝幽幽地道:“可我哥哥那天说,皇上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温和的人,会表露的那种。”

    尉迟筇一怔,旋即垂眸,眸子里露出哀意。

    仿佛想起了甚么有趣的场景,陆凝微微笑出来:“我哥哥生在潜邸,那时皇上可没有这么怪。那时候,他还和我母亲、我哥哥一起,冬天在院子里堆雪人儿。阿筇,你敢想么,那样一个人会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当着丫鬟仆役的面,陪妻子和儿子堆雪人?”

    尉迟筇默然。他记忆里的衡光帝沉默冷淡、性子古怪,喜怒不可测,仿佛对人间诸事都全无兴趣。的确没法想象这样一个人在院子里堆雪人,他甚至没见过衡光帝笑。

    陆凝微微笑。这样的好时候,哥哥见过,可我大概是不配见了。

    陆凝继续道:“我记忆里,他从没有过什么朋友;他的敌人有的死了,有的还在。我一直只当他便是这样一个人了,挂着我父亲的名字,把着这八方糅杂的帝国的缰绳,却将自己锁在深宫里胡闹;挚爱自己的结发妻,却漠视自己和结发妻留下的孩子,没人能理解他在想什么。我一直以为他已将先皇后的事死死郁在心底,不肯放开、不肯放下,亦不愿再想起了。”

    “直到出宫后的有一天,我哥哥来找我。”

    ——

    与此同时,皇城太极殿。

    天色已落晚,临墀的窗开了一扇,衡光帝正盘腿端坐在窗下炕坐上,一手执笔,一手握着一卷书。炕座下半伏半跪着一个女子,正拿着玉槌为衡光帝捶腿。

    那女子背着身,看不清脸,但身段儿妖娆、肌肤妍秾,羊脂般光滑腻润。十六幅郁金马面长裙裙幅宽大,在腰间合为一束纤袅,向上开叉,露出细雪也似的背脊;头上十二支金钗拢起如漆黑发,钗末金丝累成婉转蛇,衔下血点儿般的鸽血红流苏。那三千青丝墨云般垂累,中吐一支总结全髻的象牙云纹簪,簪头赫然是一只狼头。

    端看背影,这女子已不再年轻,但气质雍容,姣媚动人,倒是个尤物。

    女子服侍了偌久,许是有些累了,轻轻一侧身,脖颈上蜜蜡珊瑚串成的珠串滑落,露出白森嶙峋的一枚狼牙。

    “皇后若是累了,便回去吧。你今日也在这里跪了几个时辰了。”

    衡光帝见身下的女子眸里露出倦意,便清清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面前的一张竹纸已写满,他匀笔入架,仔细端详纸上的字。

    女子手一颤。她纤侬合宜的腕上左右各两环蜜橘色的金翡翠镯子,经这一颤,丁伶作响。

    她仰起头。那是一张极魅人蛊人的脸,美艳绝伦,额间点着桃花瓣,便是瞧上去已二十□□岁了,看久仍让人眼热心跳:“皇上,臣妾并没有累。”

    声线慵懒,像饴糖拉出来丝。

    衡光帝看也不看她,只是端详着那幅字,口中话虽温柔,眸底却澄净:“你身子总是不好,今日晚了,又劳累到,你也该回宫,歇下好好养息。还有些折子没看,朕今日便歇在太极殿,不能去瞧你了。富康,送皇后出去,再请老师过来。”

    这宫内众所周知,衡光帝已多年赋闲放纵,不肯理政,凡有的事都交给内阁和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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