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来。女子连忙服侍他唾尽血漱了口,柳眉一竖:
“你不许再讲话了。”
陆凝缓了一口气,还是轻轻笑道:
“半夏姐,陆凝求你一件事,我的伤势你不要和我大哥实说。”
女子一怔,颇为无奈地道:
“我还以为你这般没心没肺,早也忘记了你大哥会为你担心了。”
“自然是不会忘的。但若教我听见了他们在为难我大哥,我又只能看着,不止我自己忍得难受,我大哥也该忧心是不是陆凝只剩下壳子,里子被人换掉了。”
陆凝静静地伏着,眸色澄净。为着治伤累赘,一头墨黑长发没有绾髻,半散半挽着逶迤于榻下,和身上全素的衣衫相映,愈发显得身材单薄、容色清湄,倒是段好风景。
半夏心头轻轻地一动,马上转过头去,不再看榻上的男子:
“罢了。大皇子既然把我送给你,自然我往后的主子也只你一个。虽说大皇子也总问我你的短长,但你放心,我不会都实说的,告诉他你伤得不重便是了。”
陆凝噗地一笑:
“甚么主子不主子——半夏姐喜欢我大哥,自然人尽皆知,我大哥托你照顾我,也是因我若有甚么头疼脑热、大伤病,他只肯放心你的医术。这般郎情妾意,陆凝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你嫂嫂。”
半夏似是动了真火,冷下脸转身便走:
“说正经话你不听,一张嘴惯常的轻薄。我要配药去了,随你再喊谁伺候罢。”
——
半夏去了,空旷的寝殿一片冷寂。陆凝一个人默默躺着,忍受着胸肋处又绞又拧的剧痛,却也并没有拉近在手边的金铃。
他其实……不大喜欢有人在身边侍候,无端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因此偌大的永昌王府,他没有一名近身侍婢,只王兴一个贴身的太监,还因贪吃与厨艺精绝,做的是大总管兼府内大厨的活计。半夏性子刚烈,走了便是真走了;而其他人此时,也估计各有各的事情做;贺儿倒是并不忙碌,但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样子。陆凝叹了口气,喊来他们做什么呢?看着自己有多狼狈?还是罢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熬着,只听得梧桐叶子与铜更漏响。
天色愈来愈黑,陆凝想睡却睡不着,偌大的寝殿只床头燃着一盏莲花灯,大半个屋子阴沉沉的。突然围屏旁掠过了一角素白的衣袂,陆凝心头一突,脱口而出:
“苏麦?”
女子冷泉般的声音传来:
“是我。”
看着女子自帷幕后现出身形,陆凝突然有些恍惚,像做了一梦。今日故意遣走了半夏,又没有叫别人来,也许自己心底是有直觉的,只盼着她来。
苏麦步伐虚弱,身影也比前几日模糊。随着她靠近,陆凝只觉得有一分寒凉的气在室内漂浮:
“你怎么了?”
“血,”苏麦神情虚弱,仿佛竭尽全力般走了最后几步,轻轻伏在了陆凝床头:“我可能需要……你的血。”
陆凝吃了一惊,连忙挣起身来,一下牵到了伤处,正正吐出一口滚热的血来,恰溅到了女子的手上,眨眼便融了进去。那双素手本寒凉如冰,却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温度和血色。
二人都有刹那的讶异。
苏麦感受着自己的力气一点点回来,慢慢站起了身。
她轻声缓言:
“谢谢你,这一点便够了。我……”
“你便又要走了?”
气氛微妙地一滞,陆凝察觉到到了自己的过于急切:
“我的意思是……”
苏麦倒一直淡然,上下打量了陆凝两眼,对他心路的几番变化一无所查:
“……我想在你府上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