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玲抱着方明的遗像,不由地就陷入回忆。
回忆充满了甜蜜,回忆充满了辛酸,一件件往事,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老公方明撒手人寰已经八天了。柏玲一闭眼,就感到方明站在自己身边。越是这样,越是深深陷入对老公的思念里。她想到与老公方明的相识,想到她们的新婚之夜,想到方明讲得许许多多的故事。方明的故事,又钩起她对辛酸童年的回忆。现在,她忽然明白了那些故事的用意,藏在自己心头的秘密、耻辱,自己虽然只字未提,其实老公早就了解了,他是希望自己走出阴影,他不嫌弃自己而是真爱自己……
她不时拍打着自己的头:“我真傻,老公,我爱你,我想你。”
只要这个家里就剩下柏玲一个人,不论是坐还是站,不论是在卧室还是在客厅,在家庭的每个角落,她都感到方明就在自己的身边,正在紧紧地拥抱着自己。这时的柏玲常常是睁开泪眼,左右巡视一周,她真想老公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在这个温馨的家里,方明曾不止一次地开着玩笑说:“白牡丹,零妈妈。我们永远都是二人世界。虽然是二人世界,是恩爱夫妻,却不一定二人能够天天厮守在一起。因为工作单位不同,工作性质不同,我们会有可望而不可及的时候。如果我出了远门,因工作又需要滞留一段时间,那么,这个家里就你一个人。你是否会产生一种孤独感寂寞感?你只要安我说得方法去做,只要做好了,做到了家,即使家里没有我这个人,你也会感受到我的存在。你不会感到寂寞。”
柏玲当初并不认可方明的说法,她觉得方明把自己捧得太高了,但她还是按方明说得做了。满足了方明的心里要求,自己也从中受益,享受到无尽的欢乐。
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昨天,都成为难以忘怀的过去。今天,柏玲的确有了方明所说的那种感觉:虽然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总觉得方明就陪在自己身边,在家庭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方明的身影存在。方明曾开着玩笑所说的话,如今她有了切身体会。
老公是个预言家还是有先见之明?柏玲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方明房间里的东西,除了日记本和他写作的大批手稿,经过整理保存之外,一切都还保留着原样。连写字台前那把木椅,都保持着原距离、原角度。柏玲不忍心移动任何一件物品。她觉得:老公方明又去上班了,晚上还要回到这里读书、写作、休息。
柏玲越思念方明,越看到自己的不足。她现在象个审查官,重新翻阅旧案,审查曾经过去的自己。为什么那时的自己竟是那样的愚笨,心竟是那样的麻木不仁,就象是个石头人。方明的离去,自己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如果说方明是被人谋杀,那么自己就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夫妻二人退休,被称作梅开二度。别人都在充分享受生活,重温洞房花烛夜,重走二八青春路。而自己却是把老公方明赶出了家门,逼着他去打工。觉悟了得柏玲感到后悔,感到内疚。现在,她不能面对着老公道谦,说声对不起。只好在方明的房间里睹物思人,诉说衷肠。
方明睡得是一张小双人床。说它小是因为窄了一些,两个人睡在一起,必须要靠得很近很近,难怪人们称它叫情侣床。在这张情侣床上,方明是过得光棍生活,这让外人都不可思议。
一张洁白的床单,平平展展地铺在床上。两床被子迭得方方正正,摞在一起。放在床的一头,和床构成45度角。被子上摞着两只长方枕头。
这完全是一个单身宿舍的格局。这种格局是多么的熟悉,自己曾在这样的宿舍里住了八年。
柏玲忽然愣住了:她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房间,打量方明睡觉的床位。方明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生活的?自己不是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为什么就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