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清早,李锦如来到热闹非凡的聚芳斋铺子门前。
聚芳斋是城中最热闹的糕点铺子,当然也是最贵的,自来被城里达官显贵们推崇。
像她们这些寻常商贩,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吃得起。
李锦如倒不是吃不起,只她一向于吃食上不甚上心,又是穷苦出身,平日不怎么舍得罢了。
可她知道,以往巧儿每次路过这里都会眼巴巴地往铺子里张望。
李锦如悄悄捏了捏自己贴身的荷包,这些银子原本是给曾晋攒的,现下也用不到了。
她狠狠心迈入店内,一股脑地将荷包中的银子悉数倒出,递给了铺子掌柜的。
掌柜的接过银子在手中颠了颠,吩咐档口的伙计称三斤糕给她。
档口的伙计手脚麻利,数十块红粉绿嫩的糕点,拿油纸包了,用草绳翻扭个来回,就扎好了。
李锦如拎过,快步朝巧儿家赶去。
昨晚,她刚被放出来便去了巧儿家,可惜巧儿睡了,没有见她。
巧儿大概更不愿见自己了吧?她到知县衙门大闹一场,不仅没能将吴昊绳之以法,还害了巧儿的哥哥被抓。
不过她的这次牢狱之灾,也并非全无收获。
她昨日在牢中,听吃酒的狱卒提起,润州府新任通判不日要亲来丹阳巡视。她之前没听过通判的官名,听那狱卒提起才知道通判大人的权辖竟是统管全府刑狱诉状。
本以为求告无门,不料冥冥之中另有转机。
天下的官员总不会一般黑吧?若吴良吉执意不肯不下令严惩吴昊,待通判大人到了,她就去越级状告他。
李锦如打定主意,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好像没之前那么沉重了。
她快走几步,来到巧儿家门前,却见巧儿家门前被街坊四邻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地在议论什么。
她从人群中挤进去,就瞧见一顶靛蓝的官轿停放在门外,数名衙役分列站在院门两旁。
是吴府的轿子!他们又想干什么?
李锦如拔腿跑进院内,却见院内堆了十几口雕花绑彩的大红木箱,还有各色锦缎料子,金银器皿摆放得不计其数。
李锦如一时有些无处下脚,她在院内逡巡一圈,看到丁兰蹲在灶房前的井口边,正在浆洗衣物。
李锦如轻声唤她:“兰嫂嫂,这是怎么回事?”
丁兰闻声直起身子,朝厅堂的方向望了一眼,一言不发。
在她转身之际,李锦如已经眼尖地瞧见,她身前的木盆里,浆洗的竟是几件沾了血的男人衣物。
“王贵大哥没事吧?”她心中担忧。
山子昨日深夜回来了,一身的伤,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地方了。巧儿的哥哥王贵应该也回了,看这样子也遭了打。
丁兰低头抹泪:“不碍事,都是些皮肉伤。”
李锦如心中自责:“都怪我,未思虑周全,不该让王贵大哥涉险的。”
丁兰摇头:“怎么能怪你呢?你做得对,至少给我们出了口恶气,不然,我们全家都要憋屈死了。”
李锦如勉强地笑,笑容难看。
厅堂的门开了,吴良吉率先从中走出来,巧儿爹娘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短短几日,两人像骤然缩水的老翁老妪,花白了头发,连步履都变得蹒跚起来。
吴良吉面上端着笑:“这些彩礼足够二老享用半生了,日后再去街市上赁个体面的铺子,安安稳稳的度日,总好过现在风餐露宿地出摊做生意,二老说是吗?”
王老爹不答,连眼风都未扫向院中的那堆物事。
吴良吉收敛了笑意,声音不怒自威:“那么,本官就先告辞了,还望二老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