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未曾忘记。
不会的,不会的,或许只是声音像呢?这几年来,每捕捉到一个相似的背影,相似的音色,她就疯也似的追上前去,结果哪一次不是失望而归?
梅馥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不要抱有幻想,却控制不住伸出颤抖的双手慢慢分开了竹帘。
落亭之中,古琴之后,端坐着一名绝色公子,身着素衣,发束竹簪,似瘦雪霜姿,浑身散发着高贵清华的空灵气韵。
被人闯入,他停琴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春水含情目下,一粒殷红泪痣似小小的红梅花苞,嵌在苍白得有些病态的白皙皮肤上。
那瞬间,梅馥只觉三魂六魄都离了位,双足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胸腔里的心脏似乎快要跳了出来,她微微张合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喊出那个名字,只有热泪无法抑制地汩汩滚落下来。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怎么哭了?阿芙,偷跑到青琢山求药,所以楼主责骂你了?”
无忧公子微微笑着,双手从古琴上移开,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递给她。
梅馥直愣愣望着他,心中似打翻了酱油铺,咸的、酸的、苦的一并泼了上来。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一言不发泪流不止。
“两年前,阿芙捡回来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左右照料,他转醒之后,失了记忆,却唯独对阿芙持有印象。”
“他此前身中剧毒,备受折磨,毒解之后,楼主替他取名无忧,是希望他苦痛忧愁不再缠身。”
“阿芙和你,长得倒有八九分相似。”
“阿芙喜欢他,他有什么资格拒绝!不过是个双腿残废的家伙!”
梅馥踉跄跪倒,左手颤抖地抚上那双搭在竹制轮椅上的双腿,眼泪一滴滴落在他下摆上。
无忧公子终于敛了笑意,垂目注视着趴在轮椅扶手上泪流不止的女子,若有所思,半晌,他淡淡开口。
“不要哭了,没有药也没关系,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梅馥哽咽着,抹了把泪,努力向他挤出一丝笑。
“嗯,没关系,今后,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再也不离开。”
夏雪篱,我就知道老天不会那么绝情,你活着,就是老天对梅馥最大的馈赠,无论你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是健康完整的一个人也好,或是终身不能行走也罢,我都打定主意,要纠缠你一辈子了。
夏雪篱怔了怔,双手扶住她将她拉起来。
“起来吧,地上寒凉。”
梅馥这才觉察到冷,听殷破说,无忧当年被阿芙带回来时,只有呼吸,其余五感全无,犹如活死人一般,是楼主聂问天想了个办法,将他带到气候极其独特的莲池幽径,终年泡在莲花池水中,采天地阴寒之气滋补,才醒转过来,然而由于莲池水温极低,人醒了,这双腿也算是废了。
“嗯,我、我推你回去。”
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梅馥连忙绕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推着他出了亭子,转过石廊,进了竹屋。
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与奢靡至极的国舅府形成鲜明对比,素帐白床,连个花瓶盆景之类摆设都没有,只有满架的籍,梅馥无意中瞥到一本,似乎是门遁甲之术。
梅馥将轮椅推至床边,便俯身扶住无忧肩背,想帮他坐到床上。
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拒绝,随手把臂膀搭在梅馥肩上。无忧虽然清瘦,却身形修长,梅馥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从轮椅上移到了床上。
这轻车熟路的动作,让梅馥有些吃味,想必她不在的这两年间,那个阿芙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把无忧安置好,梅馥从竹架上取过盆,想要打些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