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当权的妾的手里讨生活!难怪她封了皇后之后十八天就死了——她没这福分。可是薛平贵虽对女人不甚体谅,依旧被写成一个好人。”
张爱玲作为女性,出发点自然而然地顺应了自己的性别。她首先对男人进行了严厉的批判,除了以点带面地指责了“男性的自私”,她更是声色俱厉地称呼薛平贵为“社会叛徒”。从女性的视觉和思维看,男人守在身边是窝囊废c是没出息;男人不在身边c顾事业,又会说“陪伴是最长情的表白”。反正,男人怎么做都是不对。
张爱玲对王宝钏的态度,一是同情王氏的被搁置与被冷落,一是可惜王氏失掉的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一是可怜王氏在寒窑中经受的贫苦,一是感触王氏十八年间形单影只的寂寞,最后,张爱玲特别犀利地指出,王宝钏必须“在一个年轻的c当权的妾的手里讨生活”。
张爱玲自有她的道理!仅从作为女性维护女性c理解女性这一点来说,张氏无疑是很有说服力c非常有力量的。
至于薛平贵是不是好人,是不是被写成好人,似乎,不那么确定。至少,在我,是不确定的。
关于张爱玲的评说,先画一个句点。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秦腔也有称《王宝钏》为《红鬃烈马》的。红鬃烈马就是曲江池里的妖马,被薛平贵降服。这事成了他去征战西凉国的起因,红鬃烈马也成了他坐骑。
关于《王宝钏》的评论,老生常谈,又不得不提鲁迅先生在《集外集拾遗·〈绛洞花主〉小引》中评论《红楼梦》时说的话:
“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按照鲁迅先生的说法,关于王宝钏的各种评论,见仁见智,各存其说。
说到这出戏中有所谓的“封建思想”,完全可以。但就我看来,说这出戏是反封建c反传统的,似乎也未尝不可。
不刻意嫌贫爱富c不讲究门当户对不正是王宝钏所对抗的么?不正是王宝钏对以往所谓的“封建”c对千年以后的而今流俗依然的“非封建”的最有力的反叛么?
谁又敢说不是这样?
这么多年来,人们为什么对《王宝钏》喜爱有加?我看,这里面未必没有作剧者与解剧者道学意淫的功劳。
千百年来,高门秀户里的千金,乡野村夫谁个能得见其玉颜娇色?不要说箪壶卖浆c贩夫走卒见不着,按照后来所谓“封建礼仪”的传说,大概连他们亲朋中的兄弟行也难见得其真姿天香。
也不知道,王宝钏的那个时代是否也是这样?
今儿个,当朝一品大员王丞相的女儿,忽然间聚众招亲,在众多的老男c少男,穷男c富男,美男c丑男,高男c矮男面前,抛撒绣球。丞相的女儿不按才子佳人的套路出牌。她没有打中权势之家的浪荡公子,没有打中商贾之家的高富帅,她偏偏就打中了沿街讨饭c被一般人目为不入流的乞丐。最最要命的是,这金枝玉叶的娇娇女,不但不嫌弃这乞丐,还非要嫁他不可,甚至不惜与父亲反目,断绝父女之情,愤而离家出走。
这一切,无疑给喜欢做白日梦的人c给生命无望的人c给前途无光的人许多惊喜。当然,这也在精神上给了那些个梦想天开的人以无限的慰藉。
这是道学先生一以贯之的对流俗的迎合。
想一想,这相府中的千金,原本是在钟鸣鼎食中度日的。而今,观众看到的,却是一个在寒窑中c在贫穷与艰难中煎熬的妇人。她的生活,与常人无异,甚而不及周边的民众。栖居寒窑,便是委身于社会的最底层。相府的小姐,从高高在上c锦衣玉食c神秘莫测c难睹真容到跌落民间c柴米难支c抛头露面c亲力劳作这一切,对生于民间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