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山下,寿张县东阁管的一个小村庄里,三四个中年男子正在相聚,这些人都穿着朱子深衣,戴着学士巾,都是文人打扮,和四周的乡村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高俊当初不听我的劝告,不肯重用贤士,以贤德立命,反而去搞什么均田免粮赋,现如今被人逼到山里面去了,怕是不日之内就要满盘皆输。”一个中年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等也应该显一显手段,蒙古人若来访问贤才,也许我等还用得上,给人家带带路。”
“袁兄高见,听说蒙古乃是一大自由世界,兵强马壮,我等既然在中原不如意,当然可以投奔之。这高俊也是个无能之人,根本不通圣贤的教化,行为举止与孔孟无一相和,最重要的是居然看不起咱们这些读书辈,败亡是早晚的事情,幸亏当初我没上他的贼船。”
“当初高俊刚刚来到的时候,我就见此人是个穷酸相,后来他弄了偌大的产业,我本来也动了心思想要投靠他,被他手下那个叫赵汝凡的人拦住,问我有何治国之策,我当然倾尽平生所学,没想到他却百般刁难。”那个被称之为袁兄的人愤愤不平:“还说我的想法不切实际是空中楼阁,真不知这高峻有无受过圣人之训,居然不懂得尊重文士。”
“就是就是,我等才是中国之良心。”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黄兄,若是蒙古人真的重用你,我你要做些什么?”
“哼,我首先把高俊的那套什么义务教育给砸了,居然让每个孩子都上两年学,那还要我等人何用啊?他挤垮了我家的私塾,我要和他斗到底。”
此人名叫黄承旧,一直没能进学,以教书为生,有一家私塾叫知呼馆,他学费收得贵,又对学生不好,等到高俊新办的管学雨后春笋般建立,他家的私塾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对了对了,我这次还新写了一篇文章叫《断片赋》,诸位可帮我扬扬名。”
“老兄这文章写的用心,只是蒙古人估计看不懂。”
“看懂干什么?看懂了,咱们的真才实学不就让人全都去见了,就是要堆砌一些看上去玄乎又玄的词,让人如堕云里雾里,让他们看不懂,然后咱们互相捧,把对方夸的才比天高,唬住他们。
你想想就算蒙古人粗鄙无文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无学识啊,一看我们这些读书人都夸赞,必然也以为这是好东西。他们自然以我等是世间少见的大师,你我可不就可以享受高官厚禄了?”
“有道理有道理,我现在就去找私塾的学生,让他们每个人都得夸这篇赋,哪个敢说半句坏话,就罚他在仓库里蹲半个月!”
“好,咱们现在就去找蒙古人,给蒙古人带路!”
高俊并不知道此事,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大难来临之际,这些心怀二志的人主动跳出来倒也为他省了许多争议。
此时高俊正在和一众高级军官在南旺湖钓鱼,军中原本钓鱼最好的是潘正——他以前穷困的时候,经常到河边捉鱼吃——只不过潘正现在正在寿张县城内,被蒙古人围困着。在场的一众人对钓鱼都比较生疏,但是却没有人扫高俊的雅兴,毕竟眼下正是要以此形象展示安定。
高俊如此淡定,连带着其他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有些惊疑的百姓们也都吃下一颗定心丸。
差不多半个时辰,微风徐徐,却始终没有人的钓竿有反应,高俊无奈的扔下鱼竿:“鱼!鱼!叫你来你不来,让你走你不走,真是不识好歹!”
军官们全都嗤嗤的乐了起来,赵昉也放下鱼竿,走到高俊身边。
“高郎君还在为蒙古人不上钩的事而感到懊恼吗?”
“这条鱼一点都不傻,我下了钩,摇摇晃晃,装作是一条鲜活的蚯蚓,但是他却不闻不问,视若无睹,却顺着我最想不到的方向冲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