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幸好我早已习惯世人的这幅德行。
在今夜之前,我以为我是个抗揍的小姑娘,挨打从不落泪,坚强得令人心疼;但今夜那第一板子落在我的臀上时,我才知道我并不坚强,我哭得比谁都敞亮。
真疼,我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没让鼻涕口水和着眼泪一起掉下来。
然而我的哭声仍旧惊动了狱中所有熟睡着的囚犯。这使我尴尬得不知所措,只能咬住手背将喉咙口的叫唤声硬生生憋回去。
五个板子的时间那样短暂,却教我觉得漫长得仿佛已走到人生尽头。
我真想让景弦看一看我如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模样,证明我三年前与他说自己细皮嫩肉的话是真的。我没有骗他,真的有人夸我细皮嫩肉,我也的确算得上细皮嫩肉。
我想我是疼到麻木了,此时此刻脑子里想到的竟是这件事。
那狱卒掐住我的两腮,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抬头望着他。他说,“小小年纪好的不学,竟跟着那些下三滥卖这些东西?”
我像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那般,心思全落在他要如何才肯放我出狱上。我已经很累了,想好好睡一觉。或许还该去找敏敏姐姐给我上点药。
我能感觉到汗水贴着我的脸往下滑落,几日不曾洗的头发也湿哒哒地黏腻在额间,狼狈至此,我竟还记得要去问小贩要今晚的工钱。他应当给我加一两文才作数,我今夜吃了这样多的苦头。
景弦还等我捧着铜板去找他。寻常我都是这个时候去的。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用我自以为乞怜的神情望着狱卒,“官差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可不可以放我出去?我的朋友还等着我……”
狱卒却说我这个样子自己一人怕是回不去,须得找一个可靠的人来接。他们何时这般有良心,饶是我再傻也能想得通透,他们只是想从接我那人身上敲上一笔小财罢了。
可谁能来接我?大部分我熟识的人都与我和小春燕一般,穷得不相上下。
稍微有点银钱的,譬如酸秀才,他自己都快要吃不饱饭了;再稍微有点银钱的,譬如敏敏姐姐,她家中的银子她不能做主。再稍微有点银钱的,我却都不认识。
景弦……
我不好意思让他为我破费,但我忽然想到,我可以让他将我前几日挣得的铜板带来。反正都在他那里。我都给了他。
只是,我不确定他愿不愿意来。牢狱脏,他却很爱干净。或者说,他若是不愿意来,无论什么都能成为借口。
活了十三年,我终于意识到了乞丐这个职业的悲哀,那就是需要用到银子的时候一个拿得出手的朋友都没有。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姑且试一试。
将景弦所在的地方告诉狱卒后,我趴在老虎凳上打盹儿。
大概是太累,我入睡很快,迷迷糊糊间听到狱卒们喝酒划拳的声音,还有一些我似懂非懂的淫词秽语。
不知过了多么久,陷入迷梦中的我忽然被铁闸门打开时的嘎吱声惊醒。望着昏暗的走廊尽头,瞥见白色衣角的那一刹,我已忘了去想方才那一个梦做了有多长。
我的视线和他手中的烛火一起跳跃,直到他站定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景弦……你这样从上面看着我,我有点害怕……”我自己都无法听清自己的声音,不晓得他能不能听得见。
我看见他皱起眉,蹲下身,回应了我一个字,“嗯。”
“但是,你愿意来救我,我很高兴。”饶是他蹲着,我依然矮他一截,不得不仰着脖颈望他,朝他卷起唇角微笑,“我现在很疼,走不了路……你是不是会背我回家?”
大概是我的欢喜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没有说话。我俩便这般沉默许久,久到我唇边的笑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