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行独自一人来到马厩,孙保柱正在给黑子梳理鬃毛,不时地用袖子抹泪,看到李天行,迎上来说:“团长,让我和黑子一起去吧,黑子要是没有我,怕是不会吃别人的东西。它可明白了,知道好人坏人。有我在,我会照顾它,拼了命地保护它。就让我也去吧!”
李天行很是感动,心里更加酸楚,拍了拍老孙的肩说:“老孙,谢谢你把黑子照料得那么好!整个团,除了我,他跟你最亲。可是你不能去!日本人要的是一匹驯服的马,黑子不会屈服,让你去,只能多赔上一条命!不行!”
孙保柱哭出了声,又强忍住:“团长,就让我去吧!死也要死在一起。它就像是我的孩子,比人都明白事!这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哪怕是死,我们一路也就不孤单了!”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李天行说不出话,流着泪拍拍他的背,半晌,哽咽着小声说:“老孙,求你个事,帮我找点他爱吃的,晚上,我就在马棚里陪着他。拜托了!”
孙保柱抹着泪去了,李天行让自己平静下来,拭干泪,走到黑子身边,马槽里满满的草料,黑子偏过头来,磨蹭着他的手,一股胡萝卜味飘过来,这是黑子最爱吃的东西,老孙一定已经喂了他不少,黑子都不碰眼前的草料。
李天行拿起刚才孙保柱用的刷子给黑子梳理鬃毛,黑子很是享受,不时偏过头来看看他,自从战事一起,除了上阵打仗,李天行很少有空来照料黑子,最近还分开不少天,黑子好像是怕李天行离开,大大的眼睛里充盈着依恋。
李天行默默地梳理着,时不时轻轻抚摸或者拍拍他的脖颈,回应他的眼神。老孙回来了,拿了一床被褥,一张草席,还有一个布兜,里面有胡萝卜、玉米饼子、菜饽饽、甚至几块发面饼,递给李天行:“团长,这是大家凑的,说要给黑子吃的。晚上冷,你盖上点,别冻着。”
李天行接了:“老孙,多谢了!你放心,冻不着我。你去歇着吧,晚上不必过来了,这儿有我。”
老孙欲言又止,看了看黑子,喃喃道:“我都习惯了!不过来看看,睡不踏实啊!”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李天行看着他的背影没入夜色,默默地放好那些东西,继续给黑子梳理,在心里对黑子说:“黑子,好几天没见,你是不是见不到我,担心我不会回来了?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带你到这儿来,如果你没跟着我,咱们压根就没见过,你的天地会大得没有边际。可惜,上天让我们相遇,为什么给你这样一个结局?如果真的有来世,你为人,我作马,我为你驰骋疆场,或者耕田犁地,遇到难事,你卖了我也好,杀了我也罢,让我补偿这一世对你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背叛,不可饶恕的罪孽!”李天行把头埋在他顺滑的鬃毛间,一颗心陷入不可自拔的愧疚之中。
黑子偏过头,忽闪着黑黑大大的眼睛,流露着欣喜满足的神情,让李天行愈发地内疚和无地自容!
这一夜,李天行没有睡,或坐或站,看黑子,看月小星稀的夜空,一时胡思乱想,一时空空荡荡,不知不觉,天就亮了。马厩边的屋子里,老孙也没睡好,迷糊一会儿就醒,醒了就透过窗户看昏黄灯光下,那一人一马默默相伴,不住地唉声叹气抹眼泪,反反复复就这样熬过漫漫长夜。
第二天上午,终于等来了南京政府的回电,却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上面竟然让他们往北到边境城市海澜,和各路败退的国军汇合,然后进入苏俄边境。并且还说,马将军成功带着部队脱离了日军控制,也向海澜而来,所有各部都听马将军指挥。
既然南京政府下令,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大家商议的结果是,留下少部分人为师长安排后事,大部分人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往北进发。
于是,各自都忙碌起来,有收拾各种物资的,有为师长选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