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仔细看了又看,没错,这一定是手工绣花。她敢拿十多年的美术功底、和学习了七年工笔画的眼力打赌。
不过,算了算了,跟今夜所受的惊吓比起来,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倔强的神色,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努力往井口爬去。
当开始行动起来,她才发现眼下这具身体有多虚弱。
这是被困了多久?
四肢乏力头晕眼花。
当她终于爬出了井口,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她瘫倒在地面上,累得气喘吁吁,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膝盖和手肘处又增加了新的擦伤,这是为了爬出来而付出的代价。
尽管浑身上下无一不疼,她却笑了起来,一口洁白的贝齿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如同珍珠一般的光芒。
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在哪里,她总会找到办法生存下去,还会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荒郊野岭,总会有认识的人。那么,这第一步,就是先走出这山林,寻找到自己的家。
拿定了主意,她努力爬起来,沿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跌跌撞撞地朝着山下走去。
这里的月光,比她见过的都要明亮,照亮了她前进的方向。
但在黑暗中传来的窸窸窣窣声,风吹过山林树梢中的呼啦声,还有那远处隐约传来的吠叫声,越来越让她心底忐忑不安。
她自问比起那些娇娇怯怯、见到蜘蛛都要尖叫的女生来,算胆子大的。但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在夜里独自一人走在山林中,怎能不心生恐惧?
谁知道那黑乎乎的山林中,下一秒会不会窜出来一头野兽?
她越想越是害怕,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起来,口中唱起最喜欢的歌为自己壮胆:“这放纵的感觉,超越一切,不再胆怯……年轻就是要随心所欲高举你的手臂,拿出你的勇气不要再恐惧,只有依赖好战的心才能够拯救你……”
一首歌来来回回不知道唱了几遍,她沿着路转过一个弯,眼前的地势变得平缓起来。借着月光远眺,远处的山坳中有光亮传来。定睛一看,是五六只火把在山间移动。
她停下脚步细细聆听,随着风传来“三春,三春,你在哪儿?”的呼唤声。
这些人,或许是来寻找自己的?
她精神一振,不管是不是,先应了再说。虽然,她自己的名字并不是“三春”。但就算错了,也总能见着人,比一个人强多了。
她将手掌拢在嘴边,大声应了好几声:“哎——我在这里!”
听见她的回话,那支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有人大声喊着:“三春,你就在那里等着!”
看着火把朝着自己快速靠拢,她松了口气就地坐了下来,才察觉自己又累又饿又困又痛。夜风吹过,她打了一个哆嗦,用两手勉力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爬上了她所在的小山坡。一个面色焦虑、穿着一身粗布衣裙的中年妇人出现在她面前。
见到她坐在那里,妇人松了口气,紧接着踉踉跄跄地来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连连哽咽不已。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可那妇人只是挥动比划着双手,喉中发出暗哑之声,却口不能言,原来是个哑巴。
唯一可以确定的,这妇人不但认识她,还是极为关心她之人。从对方身上传来激动的颤抖,及她眼底是深深的关切之色,这些都做不得假。
那么,自己果然是叫做“三春”了?或者说这具身体叫做“三春”。这什么名字,好土。
获救了,她的心神松懈下来,软软的向后倒去,仰面倒在这名妇人温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