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做平民装束,然而平民只是表象,那种不经意就散发出来的彪悍与冷血,从骨子里透着阴冷的气息。卖艺人很敏锐地感受到了这种气息,他冷冷地望着那些人,手悄悄地伸向了车厢内。
“就是这辆车”有人看见车厢上几个醒目的红点,喊了一声,正是先前留下记号那位汉子。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人不是”
拦在车头的一位消瘦的中年汉子俨然是个头领,闻言,他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对卖艺人喝道,“把人交出来”
“如果不交呢?”卖艺人神情冰冷地问道。
中年汉子盯着卖艺人的脸,缓缓说道,“那就去死”
这样的一场意外的邂逅,这样两句直白的对话,对于不知道这辆马车之前种种经历的卖艺人来说,给他带来了根本性的错觉,他没时间考虑这些人是如何查到这辆车的,又是如何从反方向前来。此时,他唯一的反应就是动手。
伸进车厢里的手迅捷无比地抽了出来,随之而出的是一人多长的黝黑铁棍。铁棍发出刺破空气的呜呜声响,横扫而出,左前方的两名汉子只来得及闷横一声便被扫落马下。一棍出手,卖艺人已经站在了车辕之上,反手一抽,血肉之躯与钢铁相碰,又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动手,伏虎散”身在马头位置的中年汉子睚眦欲裂,他短促地喝了一声,往怀里一摸,顺手一扬,一蓬白色粉末直洒向卖艺人。粉末洋洋洒洒弥漫开来,将他笼罩于其中。
几乎同时,其余人亦将白色粉末投向卖艺人,十几蓬伏虎散叠加在一起,就如平地起了浓重的大雾一般,几乎阻隔住视线。
卖艺人在第一蓬粉末及身之时,已然警觉地闭住呼吸,随后抛洒的白色粉末虽多,却没有丝毫吸进肺腑。然而他的头脸身子却如在面堆里滚过一般,煞白煞白的,有如冥界的白无常。
可是他终究是要呼吸的,当他迅速冲出白色粉末笼罩的范围,长长地呼进一口气时,一种异样的味道直冲口鼻。竟是身上沾了太多的粉末,自身反而成了白色粉末的源头。
在他还未作出处置措施之时,第二波白色粉末骤然袭来,顷刻间,又使他置身于浓雾的包围之中。这一次比第一波数量还要多,笼罩的范围还要广。
浓雾之中,棍影萧萧,风声起处,卖艺人身影现于粉末笼罩之外。伏虎散再次抛出之际,马上诸人纷纷催马避到远处。此人出手狠辣,膂力过人,又占着兵器的便宜,他们自认没有人是其一合之敌,自然不会愚蠢到和他真刀真枪的大干一场。更何况,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们此行只随身带了短刀。
力不如人,技不如人,器亦不如人,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伏虎散,他们需要的只是耗住此人,等待药力发作。
甫一出手,这边就有三个兄弟受了重伤,消瘦中年人目光更加阴冷。那三人已经被几位兄弟抬到一边,看样子最轻的也是筋断骨折。
尤其令他肉痛的是那些伏虎散,此散效如其名,即使是迅猛如虎,若中了此招,也只能恹恹待伏。只是今天踢到了这块铁板,本来存量不多的伏虎散已悉数用尽,只得小心与之周旋。
此等用意,如何瞒得住卖艺人,离开白色粉末的笼罩范围,他几步来到马前,拉着缰绳往前带了带马车。待离了粉末飞扬处远些,才反手脱去身上的短衫,扔在一边,又闭着呼吸,抹了抹头脸。只是秋风阵阵,粉末飞扬,药粉的异味驱之不散,时间稍长,便会丝丝缕缕随着呼吸透入肺腑。
此时小男孩已从睡梦中惊醒,他掀开车帷朝外面看了看,轻轻喊了一声,“爹”,便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想要出了车厢相助。
“虎子,老实待在车里,好生照料秦大伯。”卖艺人听到招呼,略一转头云淡风轻说道,“一些蟊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