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安居是洛阳国子监门口的一家茶水铺。
此时此刻,国子监的监生杜群正坐在必安居沿街的一个茶座上,桌上摆着一壶刚泡的香片茶。
杜群也不喝茶,就坐在椅子上,盯着一只在桌上爬动的飞虫出神。他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喝茶。
必安居内部装饰得还算上档次,远高于它作为一个茶水铺的定位,所以里面卖的茶水价格也不便宜。以杜群面前这壶香片为例,若是放到一般的茶水铺里,五文钱就够了,可在这里却要十五枚铜钱。
按说必安居所处的地段好,紧临着国子监。国子监里有不少家中有钱有势的监生,别说十五文钱一壶,就算是五十文一壶的香片也喝得起。可偏偏喝得起这种茶的往往对喝茶没什么兴趣,宁可把这些银钱浪掷到平康坊的销金窟里好博个美人一笑。有闲情雅致在茶水铺里坐下来喝一壶的荷包又没有那么丰饶,宁可多走几步路去边上喝五文一壶的茶,也不愿意在必安居被人当羊羔子宰。
这样一来,必安居平日里压根就没有什么生意,总是门可罗雀,白日里的时候铺子里能有一两桌客人就谢天谢地了。
在杜群看来,一家生意如此不堪的茶水铺开上个半年差不多就应该关门大吉了,毕竟老板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必要每天在这里亏着。
可必安居的老板就好像脑袋被驴踢过似的,就是跟银钱过不去,怎么都不肯把这家摆明了亏钱的茶水铺子关了。从杜群进国子监的那天开始,必安居就开在门口。弹指一挥间,已经三年过去了,必安居也没有丝毫要关张的迹象。
直到半年前,杜群和必安居老板罗庚打过一次交道之后,才明白所谓的茶水铺子不过是个幌子,必安居实际上是一个居中撮合买卖的牙行,老板罗庚则是一个牙商。
洛阳城里的体面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不方便自己做的事情,这个时候就会来找罗庚,托他找到合适的办事人。罗庚物色到人选后,两边的人就在必安居谈价钱,罗庚则居中抽水,茶水钱对罗老板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那次和罗老板打交道是因为洛阳城里的一位布商的女儿被拐的案子。布商为了女儿的名声和自家的体面,不愿意惊动官府,这才找上了罗庚。罗庚也是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国子监监生杜群在刑名侦缉上颇有点能耐,这才辗转联系到他,让杜群帮这个忙。
那桩被拐案子布商付了一百两银子,其中二十两作为抽水归罗庚,杜群到手八十两。若是早些年,这八十两银子还不放在杜群眼里,可武曌登基c父亲因政见不合被免官后,家里的光景就一日不如一日。他受父亲的牵连,出仕无望,只能在国子监里混着,也不好意思不断向家里伸手要钱,日子也越过越寒酸。那到手的八十两银子算是对杜群越来越紧巴巴的日子雪中送炭。
所以这回罗庚找到他,告诉他有人准备请杜群帮忙,杜群立刻应允了下来。
这次如果又有八十两纹银入账,就可以和几个朋友去平康坊转转了,有几个月没有听临江姑娘唱曲了。
杜群正想着,就听到必安居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微微偏转脑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门口,发现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瘦c面色白嫩的少年。
就这么余光一扫,杜群就已经认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大唐民风开放,女人为了生计出来抛头露面的本就不少,原本大户人家的千金姐还有些顾忌。可武则天登基,改唐为周后,大户人家的姐也都耐不住寂寞,开始扮作男子抛头露面。
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她该不会就是罗庚介绍的客人吧?杜群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姑娘并没有看到坐在那里的杜群,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了柜台边上,柜台后面坐着的就是必安居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