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世子穿着一身新制的黑色道服,看起来如同前几日建熙帝身上那一身黑袍的缩小版。
不同的是,世子的这一身衣服上,绣满了用金线编压的工整小字,看起来像是某种真言。
“嗯,我刚好路过这附近,就来看看你今天在不在。”他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皱眉说道,“你今天又是来这儿偷懒的吗?”
“差不多吧。”柏灵答道。
世子双手抱怀,背靠假山,看着柏灵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地席地而坐——小桌、纸笔、话本……她把这些东西一一摆好,然后抬眸看向自己。
“程大人今天有什么事呢?”
世子深吸一口气,“我听说你会给人补心。”
柏灵一下没听清,反问了一句,“什么?”
“补心。”世子上前几步,坐到柏灵的对面,“不然贵妃的病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气色,你肯定是用了些什么手段吧。”
“世……侍卫大人如果好奇,留心太医院下个月太医院的讲学排班就是了。”柏灵轻声道,“那时候——”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法子。”世子直接打断道,“我等不到下个月了,他那个样子我很担心。”
柏灵沉眸,“……那你说说看,我也不一定能有办法。”
世子几步上前,在柏灵的面前坐了下来,“我这个朋友年龄和我差不多,但因为家里遭逢了一些变故,一夜之间两鬓的头发竟是直接白了。我们也找了一些太医到家里瞧,都说是忧思过度导致的,只能调养,留了些安神的方子,根本没用。”
柏灵没有说话,轻轻“嗯”了一声。
“他父亲近日无端……离京,家宅也莫名回不去了,一家老小只能暂时借住在别人家里……”
世子一面说,一面抹去了胡律的身份。
自从胡一书领了圣命北上,胡家被抄之后,胡家的长子胡律几乎变了个人。过去整日与自己嬉笑玩闹的同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终日咬紧牙关,憔悴惶恐的少年。
他亲自送去的锦衣、金银、小食……全都被退了回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昔日私下里会揽着自己肩膀喊“兄弟”的胡律,突然间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鞠躬,像一块枯死的朽木一样说出“谢世子赏赐”的话。
柏灵虽然并不知道世子讲述的是谁,但她一样听得唏嘘。
倘若月初柏世钧被召面圣的那天,她和柏奕两人没有进宫,大概如今自己的一家也已成了这平京城里的一户夜哭人。
建熙帝就像一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雄狮,他冷冷地看着眼下的一切,平日里似是真的垂衣裳而天下治,但只要想想近日北镇抚司里的血腥清洗就会明白,他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过手中的权柄。
“程大人想问什么呢?”柏灵轻声问道。
“怎么才能让他赶紧好起来?”世子撑着膝盖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我不想再看到他这样难过下去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我和他一起扛就是了——”
“您扛不了。”柏灵低声道。
世子有些意外地抬眸,“你说什么?”
“您扛不了。”柏灵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语气中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几分物伤其类的伤感,但很快,柏灵又恢复了先前的浅笑,“程大人既然是侍卫出身,想必受过不少伤,也挨过不少打吧。”
“……你什么意思?”
“别生气,我只是打个比方。”柏灵垂眸望着世子左手指节上的茧,“我只是想告诉程大人,每个人的痛苦都是不可能被分担的。皮开肉绽的时候,就算身边有人说了再好听的话,给了再喜欢的东西,痛的地方还是在痛,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真的把这些痛苦分走,也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