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的心跳也略略加速。
这大概算是一个标准的危机干预现场吧。
当然在面对标准病人的时候她总是能做得很好,至于在实际操作中到底会怎样……
柏灵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那声嘶力竭地哭声是宝鸳的,她跪在不远处,已经无法像平常一样清晰咬字。
她的那些带着哭声的挽留被风一吹,就散得无人能懂。
风吹过屈氏的脸颊,带起她有些散乱的头发。
角楼上站满了围观的侍卫,正交头接耳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大周的贵妃屡屡自尽,屡屡未遂,前朝正在大议此事呢,谁不知道这位“屈氏”的名头。
但真的看见一个娘娘坐在这高墙上头,却也还是第一次,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新鲜。
宝鸳也听见了身后的响动,她不自觉地回头,就看见柏灵正从韦十四的背上下来。
“娘娘!娘娘!柏灵姑娘来了,您不是说今晚要见她吗?她来了,您再和她说说话吧!”宝鸳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喊道。
屈氏回过头,果然看见柏灵正往这边走。
“如果一会儿她跳下去,你有办法在中途接住她吗?”柏灵压低了声音,绷着嘴唇对一旁的韦十四道。
“不大可能。”韦十四轻声道,“如果是在宫中还好,这里太高,墙外也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
柏灵佯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城下的景象。
其下闾阎扑地,人竟是还没有蚂蚁大。
“你去把所有闲杂人等都驱散,尤其不要留人围观。”柏灵轻声对韦十四道,“几个路口都封起来,不要放人。”
“驱散可以,封路不现实。”韦十四低声道,“我看看能拖多久吧。”
不一会儿,四周便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高处的风在呼呼地吹。
柏灵一面往前,一面拆着手中的布包——宝鸳一眼认出,那是昨天她亲自拿给柏灵的东西。
屈氏目不转睛地望着柏灵,眼中的锋芒渐渐清晰起来。
当柏灵离她还有六七步的时候,她厉声呵道,“不要再过来了。”
柏灵果然没有再动,而是站定在那里。
两人四目相对。
“你是不是很担心,很害怕?”屈氏先开口了。
柏灵想了想,点了点头。
屈氏的目光缓缓离开,声音也渐渐变冷,“……你当然是怕的,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一家的性命,就全完了。
屈氏望着脚下如天之高的城墙,喃喃道,“但我屈家也是一样,所以我没什么亏欠你的。”
她回望柏灵,眼神冰冷,“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这几句话下来,宝鸳已吓得连哭都忘了,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神色阴鸷的妇人——那张脸上没有半点她熟识的贵妃的样子。
柏灵深吸了一口气。
高处的风吹进眼睛,惹人眼睛酸涩。
又是这个问题吗?已经没有时间再纠结下去了……
“老实说……”柏灵缓缓开口,她目光澄澈,“虽然这不是我希望的,但假如娘娘真的死了,我一家人并不会因此就真的殒命。”
屈氏冷笑,“你以为说这些我会信?我太了解皇上了……”
柏灵摇了摇头,“娘娘,我在答应进宫前就查过了大周律,所谓刑不上大夫,更何况我父亲是太医院的医士,医者无力回天是常事。即便圣上想要我一家的命,大理寺不会同意,刑部不会同意,满朝言官更不会同意。前朝也有差不多的案例,至多我一家流放漠北,永世不得回京。”
屈氏和宝鸳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