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泱城临清巷中,有一处醉翁居,宅地并非官员府邸旷达恢宏,但几间青瓦户环围着四合小院,又外置穿花门连接幽篁岸,通向一片湛蓝如空的镜湖,极为修养心性。
院有一画堂朱阁,旁植着一株齐房檐高的杏树,杏子已累累垂矣。一名身着闲散洁白长衫的男子临窗而立,沉睛闭目,寂然良久,某刻突然睁开了眼眸,便即时研起墨来。
研墨,总是不许旁人打扰的,字写的好坏全在于研墨的浓淡,墨石固然是高级些的更佳于书写,但笔纸交锋,更讲究的是一种和谐,笔墨恰好沁如而又不粘连,纸面刚刚张开而又不僵硬,书毕停笔等至墨干,纸的背面也不透出半点狼藉,纸的正面也是如同初始那般整洁,那么这才堪堪算是良好的笔墨。
他执起红泥山素山羊毫笔来,轻蘸墨水数点,而后闭目养神,等待着手中劲力凝聚一处,笔尖的滴墨也渐渐凝合成均匀的小球,在那如同天柱端正的笔尖处悬而不落,人与笔都在等待着自然的挥动。
突地,笔落,人曲肘展臂,彷如流水倾泄,在那一瞬间,笔走神迹,点睛龙蛇,再以浓墨勾勒,淡水映和,似一场盛世之书画,惊艳着整个院落的天地景色。
区区片刻时间,他便轻轻放下毫笔,怡然望着窗外,似是很满意这次的书写,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如拂春风,如染霞色。
“那个青年应该是或者回来了!心性还不错,以后应该可以帮上忙的,荒源鼎碎片的确很神异。”男子喃喃自语,面色也是变得庄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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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清巷,姜鸣租下着一套房子,有一个小院又七间卧房,别处都要五六百两白银左右,但此处却不同,一年只收了二百两,算是捡了大便宜。
当姜鸣抱着木青岚走进院子,木父便一脸担忧地迎上来,忙问发生了何事,姜鸣才要细细说明,却见自充作大厅的房舍里走出一人,白衫垂地,纸扇轻摇,伴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姜公子,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姜鸣一看,竟是难得一见的房东先生,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他住在隔壁,府邸不大,随意取名为“醉翁居”,旁人称为云凛公子。姜鸣知晓这位神秘的房东不会无事转悠,而木青岚已然经过城中一有名气的大夫诊断过,除了气血亏虚别无大碍,便将木青岚交给木父,简单叮嘱几句,并让那乞丐跟着到旁屋去了。
姜鸣笑道:“云凛公子真是稀客,我们来夜泱城都大半个月了,才见公子两次,都不知道公子是做什么生意去了吗?”
“谁跟你说我是商人的啊?”云凛轩笑骂一声,呈现出一副挑弄的嘻哈神,却是顿了顿声,盯着姜鸣道:“你真的知道我的身份吗?”
此音入梵,字字珠玑,旁人不解意。究竟所问是他的身份,还是其他目的?姜鸣愕然生疑,此人虽租下屋舍给他们,却没有半点地主房主的架子,随意降下租价,似乎是意在讨好?可是他们又有什么价值让他讨好呢?为姜鸣这个能杀妖兽狂狮的武学才子?为木青岚的美貌?但未透露出任何招揽之意啊!
“我姓云凛,名轩,小字轩之。”
一如初见时模样。
“你的目的是什么?”姜鸣的脸上露出几丝阴狠,背在身后的手已曲做爪,他在等待,等待云凛轩的回答。
哪有什么回答?云凛轩缓缓移步,步至院中,成房舍之四合,凑天穹之正盖,隐隐有风声起,草木惊动。一支笔霍然显现手中,饱墨,如汲水之蝉,静而不躁,日下悬憩。云凛轩一身白衫,不染纤尘,束发加冠,惊如仙人。
那一刻风雷动,城中人皆出门东向看,窥伺这天象异变,察测这晴忽转阴。而这临清巷一隅,那个白衫男子仰天一啸,笔锋所知,一道奔雷落下,轰鸣的响声震聋发聩,那男子却不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