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就是这样,因为聪明人都比较擅长自我脑补,再混乱不过的剧情也能被他自己想的有条有据且清楚明白,只不过再聪明不过的他似乎也不明白:面对重要时刻,尤其是生死关头没有人能把条理优劣一段一段给掰扯清楚了。她会回来冲的是心头的火种,而不是未来的利益。
不过不必解释,谈交易比谈感情来的轻松。
沉默良久,白纭又开口:“我是不是很难看?”
“你疯了吧?”
白纭撇嘴,呼吸又轻又浅,他第一次试图向某个人说些什么他自己心里藏着的东西,因为那东西太沉重,就算不从嘴巴里溢出来,也会从灵魂里透出来,他好像必须得说:“我是在人族长大的,不过,我好像一直都像这样不讨人喜欢,因为人族当我是一条鱼,水族却当我是个人。我在哪里都是个人人喊打的怪物。”
他目光透过陆佳,盯着车顶。陆佳知道他在等她回答,但轻松语调透露出来的内容太沉重,连陆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想了好久,终于轻轻说:“对不起。”
“你又有什么好抱歉的?”
因为陆佳也做了一样的事情。这件事情,从开始就是她起的头,她将他推入了这个火坑,她确实半分都没有顾虑过他的心情。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一头流水样的银发已经微干了,依然是触手微凉,凉意能从指间沁入心田。
在泥水血水里泡久了,他全身上下都是尚未干结的灰土泥巴。当然此刻陆佳也真好不到哪里去。
“对不起。”她又重复了一遍。
——被那些带着侮辱、唾弃、色欲的眼神紧紧盯着,被当一个货物一样摆在货摊上。他们都当你是兽,没人当你是人。这种感觉让你来尝。真的抱歉了。
白纭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伸了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用那只满是伤痕的指甲剥落的手,好像这只手真能传递很多很多安慰一样。
他轻轻说:“你不是回来了吗。”
他因为疲倦而微敛了眼睛,话语之间却还带着无限感激:“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不会怪你的,但你却回来了。这让我...太感激了。”
如果不明白倒还好,如果不接触倒还好,如果不联系倒还好。如果真的理解、明白了另外一个人,哪怕只是一点,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她反手攥住了这只手,这回,她的手一点都不抖了。她又拾起笔,开始捡起颜料试着调色去画他的伤口。
一边默默调色,她一边说出了心里面的话:“你的尾巴一点也不难看,恐怕是因为太过好看了,才会被其他人当做怪物。”
“极致的美丽和极致的丑陋对那些人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们像一堆蚂蚁一样端端不安紧聚在一起,每当碰见与自己不同的东西就会一起上前啃噬。一次又一次的“找到不同的怪物”来确认他们团体的存在。这样会让他们感到更安全。但是,不要怀疑,他们才是怪物,你不是。因为靠伤害无辜的人获得安全感的人,早就是怪物本身了。”
她的话语简单利落,是冷淡和清楚的,但听进耳朵里,总会给他带来安慰。
就像她执笔的手,坚硬布满老茧,却能平息他身上的伤口,结束他的痛苦。
她心里好像真没有等级和身份的区别。人族和水族在打仗,明明是没有一个人能置身事外的战争,明明是可以影响所有人的仇恨,但在她眼里好像屁都不是,在她眼里,他不是水族,也不是画中物,或许也不是一条龙。只是另一个和她平等的物种而已。似乎在她身边的人真能完全平等,各执野火,自由燃烧。
她一点一点画他身上的伤口,笔尖过处,白光闪动,伤痕消失。
而白纭盯着自己的银色尾巴,也是第一次,从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