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房内转了一圈,这回,他没再钻柴火堆,而是在菩萨的脚下捧起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暗暗的,有点粗糙不均,但看出来被清洗过又摸过好多回,边角都磨圆了。
他捧着那个盒子,对陆佳说:“妹妹的骨灰在里头。不过妹妹最喜欢花了,这盒子却太素。”
她低声问小孩:“所以你偷那个大裤衩?”
小孩的眼泪又簌簌掉下来,他小声说:“我不想偷东西,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妹妹走了,我什么东西都没有送她。”
小朋友的眼泪真多啊,说掉就掉。
可是….可是…。
她想起那只鱼说的话:“是骗子也好,那这个世界就少一个伤心的小孩了。”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大概是这鱼真是傻的可以,被骗了也活该被骗吧。
而她恍惚和自责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她自己。她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并不是一开始就铁石心肠,一开始就不信任任何人,一开始就对其他人的境遇漠不关心的。
她以为她自己早已心如顽石,可是......
我们的生活中,是拿什么来分辨一个人的好坏的?我们是怎么定义一个人的?是靠接近时的匆匆一瞥。还是靠一起生活的细水流长?
那白纭这个人,是好还是坏?
若说他是好人,他从一开始就瞒了她、骗了她。从一开始就利用她、诱惑她。他在经营自己的生存之道时,冷漠理智的几乎残酷。
若说他是坏人,他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表现出几乎是软弱的温柔?他在对待身处困境的其他人的时候,又温柔的几乎怯弱。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他拥有一颗什么样的心呢?
那我们又该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去救呢?
那我们该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帮助呢?
她口袋里有一个东西质感粗硬,走路的时候顶端总摩擦她的腰际,让她走路颇为不适。
她忍无可忍拿出来了,是刚才白纭送给她的那个木簪子。
木簪子粗陋,虽然看得出来做的用心,边角都被摸得溜圆,但到底就是一个简陋的手工制品,甚至中间还有一道明显的缝隙。
真的很丑。
她却紧紧握在手里了。
——白纭曾说:“是骗子也好,那这个世界上就少掉一个伤心的小孩了。”
或许这就是答案了。
微微叹了口气,握的死紧的手心却传来非常细微的“咯噔”一声。
她细细看了:原来这个簪子是可以旋开的,旋开以后,里面是一支很短的画笔。陆佳多年作画,自然知道这笔是苏家笔铺定制的。
算算笔的价钱,再算算之前预支的工钱,陆佳心里就知道大概白纭手头的所有钱都花在这个上头了罢。
真是太蠢了。
白纭说他不懂人,但是,陆佳却觉得他最懂人。
这世间有几个人比他更懂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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