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繁华之地,国之都城,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完的锦绣。
可惜,人气太旺,总少了那一股子钟灵毓秀的势头,待到事情办完,还是速速回了万花吧。
箜篌噙着酒杯,半醺的倚在酒楼窗棂上,眯了一双凤眼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颗心早飞回了万花谷那一片花海。
早知道就不修这花间游,练得了一身的功夫,倒被那老头儿一脚踹出谷去支使的团团乱转。
想起自己自裴师兄面前一手拎了刀的时候,师兄眼底那莫名的笑……啐,他必定是早知会有今日!难怪他宁死都抱着离经心法不放,原来是不用被踹进这滚滚红尘沾一身烟火气,狡猾!
愤愤的仰头饮了半杯残酒,回了谷里,定要去偷了山后的猴儿酒回来喝。
说回来,这长安城里,今日不是当有一场风光大葬?怎的都到了这般时候,还不见动静?
都说是燧烨将军燕翎沧风华正茂之时,却陨在了幽州,扶柩回宫的时候,连着坠断了两次抬棺的绳索,不肯进宫,最后,还是皇上亲自抬棺,才进了宫门。
将酒杯抵在额头,轻笑一声,那将军,只怕是跟皇上赌气才跑出去的吧。死了,还这么大怨气,不看一看,当真可惜了。
看看天色,也不知那皇上何时才肯把棺木从宫里放出来。啧,说不得只好自己去看看了,好奇心害死一只万花啊。
起身略抻了下筋骨,唤来小二结了酒钱,箜篌歪歪斜斜的从二楼的窗口倒仰下去,惊得小二大呼小叫的扑过去看。
却见那半醉的客人,好端端立在楼下冲他挑眉一笑。
“小二哥,多谢挂心。”箜篌眯着眼看那惊慌失措的小二,笑得开心。
提气一个扶摇便去了,全不顾当街施展轻功是否合适。万花谷最顽劣懒散的弟子,眼里从来只容得下美酒和美景,此番去看一个人,倒也是一件奇事。
“皇宫也不过如此……”箜篌嘟囔着,一溜歪斜的在明黄的琉璃瓦上踉踉跄跄的走,却没半点声音。
“喵……”不知是哪宫妃子的猫儿,竟也伏在琉璃瓦上晒毛,见了箜篌便懒散的打个招呼,全没半点怕人的意思。
“好兴致。”箜篌转手抄起猫儿附在唇边亲了一下,“小家伙,这么重的血腥气?你该不会是从那战死的将军灵堂来的吧?”
猫儿举起前爪轻轻扒搔箜篌脸颊,未几又凑上去舔了一下。
“啧,鬼的很。”箜篌笑眯眯从怀里扯出个油纸包儿打开,里边,竟然是整条的烤鱼,“我不过吃了条小的,也被你闻出来?这一条便送与你吃罢了。”
猫儿叼了鱼跳开,轻盈的落在琉璃瓦上,回头又看了一眼箜篌,径自跑了,在琉璃瓦积的薄灰上印了一路的梅花迹。
箜篌眯了眼看,果然琉璃瓦上还有另一路浅浅的梅花印记向着宫内延伸。
逆着印记走去,空气中开始有淡淡的檀香飘动,杂着掩不住的血腥气,箜篌抽抽鼻子,撇嘴,这皇上,竟然都不盖棺的。这六七月的天气,他也不怕那将军的尸身腐了。
腐了?箜篌忽然一怔。
若是死人,在这炎热天气里,停尸三天必定会有尸臭。他重又嗅嗅空气中飘来的气味,纸灰,香烛,烟火,血气……独独没有该有的尸臭!难道说……
敛眉沉吟一刻,箜篌倏的伏低身形,几乎贴着琉璃瓦一样射了出去。那个即将被风光大葬的将军,很可能还未死,呵呵,活人入棺可是难得一见。
近得灵堂,香烛的烟气呛得箜篌几乎要打喷嚏。
“这皇上也真是不怕呛,烧纸烧的跟失火一样……”箜篌喃喃的抱怨着摸出一条帕子,用随身皮囊里的清水浸透覆住口鼻,轻巧的一个倒挂金钩,扳住房檐向屋里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