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祖母

    孟秋时节，南山脚下扶风郡内，一辆双辕青布马车急行山道中，车把式扬着马鞭大声呼喝：驾！驾！驾！马车急速而行驰，扬起尘土呛人口眼。

    山道旁建有凉亭，早有那爱附庸风雅的公子文人在此烹茶吟诗。一清雅书生迎风举杯，似是酝酿诗句，远远瞧着真是飘带引夕阳，风骚立眼前。

    那马车急过，灰尘飘飞四落。亭边人哪能幸免，瞬间被尘雾笼罩。马车嗖的飞驰，迎风举杯的书生秒变成江湖好汉，从亭内冲出跳脚大骂道：“赶死呢！老子的诗马上就要出来了，你他妈的赶着投胎吗？”

    路人皆掩面而笑。

    马车哪里理会他，一路狂奔，直赶南山寺。

    南山寺坐落山顶，依山而建，黄墙绿瓦，古木苍翠乃玄周国皇家寺院，端的是巍峨庄严。

    马车停至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姑姑，约莫三十来岁，容长脸儿，梳着随云髻，身系暗红披风，快步上前扣门。

    门内出现一个小沙弥，那小和尚听完施主所说稽首进去，不一会儿出来一俗家弟子，约莫十五六岁，身得壮实，行事老练。

    那少年正是车内荣氏庶出的孙儿荣守清，他母亲原是容老夫人的大丫鬟柳青，嫡母恶毒，生母在他三岁时病死，容老夫人托人将他送至寺庙里养着，如今已有十二载了。

    他将祖母安置在往日常住的西厢房内。转身出了门，一路行至南山寺藏经阁院内，见师傅明慧方丈站在栏杆旁远眺夕阳，上前一步稽首问安。

    明慧方丈收回目光，缓缓转身，落日黄晕如烟般笼罩在土黄的僧袍上，显得方丈的胡须和眉毛更加的慈悲。听完守清的禀告，方丈缓声说道：“既是你祖母至，理当安排妥当，一应事务你自行决定，不必回我，去吧。”

    “守清代祖母谢过师傅，阿弥陀佛！”说罢退下。

    望着远去的守清，明慧方丈不禁感叹道：“今秋来的如此急促，白露催寒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暮鼓响毕，磬钟追紧，寺内功课一如往常一样做起来。

    一安排妥当，守清进了里屋厢房轻声道：“寺里简陋清苦，委屈祖母了。”

    容老夫人依在榻上筋疲力尽，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已经很好了。”说完闭上眼睛，似是很累。一旁的容姑姑说：“老太太，今儿车马劳顿，要早些休息。清哥儿上下打理安排的很是妥帖。”

    “孙儿让人熬了红糖稀饭，祖母吃一小碗再休息，孙儿告退。”

    容姑姑端上一小碗稀饭，扶起老太太用餐。容老夫人问：“芳儿可醒了？”

    “还睡着在，老夫人放心，小孩子家睡一觉就好了。”容姑姑安慰道。

    容老夫人点点头，忽而咬牙切齿道：“这些个狼心狗肺的畜生，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龌龊心思竟然用在我嫡亲外孙女身上，只当我是死人吗？！”说及此处，气喘吁吁，拍着床沿愤然骂道：“芳儿刚过金钗之年，枉她喊了这么多年的舅舅c舅母，畜生，畜生啊！我还一心想着家门兴旺，苦苦支撑，荣氏一族竟断送在这帮魑魅魍魉手上，若是我的允儿还活着，何止如此地步”说及此处竟泣不成声。

    一旁的容姑姑强忍着泪安慰道：“老夫人何至于如此，大小姐若是看见岂不伤心，荣氏还有清哥儿在了。老夫人常说芳姐儿不是个寻常的，这些儿孙都要您好好的教导才好有个好前程啊。”

    看老夫人默默不语，容姑姑好说歹说劝她吃了碗热粥。

    用完稀饭，老夫人仔细问了送信给大小姐的人，又吩咐下面人再准备干净的厢房备用。容姑姑温言劝说：“老太太可是太过操心，这些事清哥儿早就准备好了，倘若大小姐回来看到老太太面容憔悴，又该担心了。”

    容夫人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