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较为闻达:祖父崔综,长安县令;父亲崔慎,胡苏县令;大叔父崔行功,吏部郎中;二叔父崔行简,曾官刑部员外郎;三叔父崔行整,曾官雍州录事参军兄长崔如暐,更是人中龙凤:年轻时以学行著称,深受叔父c时任秘书少的监崔行功器重。龙朔二年,考中明经科,数年时间便累迁至库部员外郎,仕途通达,前途无量。
父亲去世的早,幸好还有母亲c长兄在,撑起了这一家子。长兄有今日成就,母亲卢氏功不可没,在长兄为官之初,便谆谆教诫儿子为官务必清正,不搞非理所得,尝有一番训子之言发人深省——
吾见姨兄屯田郎中辛玄驭云:“儿子从宦者,有人来云,贫乏不能存,此是好消息。若闻资货充足,衣马轻肥,此恶消息。”吾常重此言,以为确论。比见亲表中仕宦者,多将钱物上其父母,父母但知喜悦,竟不问此物从何而来。必是禄俸馀资,诚亦善事;如其非理所得,此与盗贼何别?纵无大咎,独不内愧于心?孟母不受鱼鲊之馈,盖为此也。汝今坐食禄俸,荣幸已多,若其不能忠清,何以戴天履地?孔子云:“虽日杀三牲之养,犹为不孝。”又曰:“父母惟其疾之忧。”特宜修身洁己,勿累吾此意也。
长兄已立,自己也要争气,他日定要天下闻名c光大门楣,崔昇如是想。
如他这般想法的人并不少,且憋着一口气要脱颖而出。
诗是试帖诗,题目是《湘灵鼓瑟》,半个时辰内交稿,依省试法。省试诗有其特定的格式,要求为五言律诗,六韵十二句,并限定诗题和用韵。由于省试诗限定了题目和内容,又对声韵要求十分苛严,此类诗鲜有传诵人口的佳作。
族内考校,试题自是不可能会泄露,但见数十名后辈学子大多在凝眉思索,几个颇有诗才的面色从容,大概已有腹稿。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写就佳作不太可能,唯期望自己能超常发挥,胜人一筹可也。
孰知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搁笔交卷,行礼先行离去。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有惊艳表现的二房庶子c三郎崔如英。
自有人将崔如的诗卷呈至上首诸位大人。安平房崔翰接过去,看完后递与大房的崔翱,如此传了一遍。又有书记员飞速誊写抄送隔壁屋。
正要提笔的崔昇怔了怔,心下苦叹:如此之快,想来诗文是差不到哪去的。当下弱了争强好胜之心,静下心来运笔仔细写着。余者或有不服者,愈发的急躁起来,已是中秋时分,亦是汗透衣背。面红耳赤者亦是有之,犹若科场。
其实上首诸人见了崔如英那首试帖诗,因其余人尚未作答完毕,不好多加评论,但心中俱想:有此一诗,余诗皆可不阅也。
隔壁屋自是无此顾虑的,依旧是王博士先看了,阅后久久未言,末了,叹道:“结自有神助,亦先有“湘浦”c“洞庭”二句,故接“曲终”c“江上”,觉缥缈超旷,云烟万状,吾谓此四句皆神助也。至“流水”c“悲风”,原系曲名,紧接“曲终”,真是神来之笔。”还忘不了问旁边那人:“此诗如何?”
那人亦是赞叹不已:“曲与人与地胶粘入妙。末二句远韵悠然。”
东首那头,郑仲言如是言:“题境惝恍,非此杳渺之音不称。”
旁边王助点头道:“先虚描二句,即点明题之来历,最工稳。结得渺然,题境方尽。“曲终”非专指既终后说,盖谓自始至终,究竟但闻其声未见其形,正不知于何来于何往,一片苍茫,杳然极目而已。题外映衬,乃得题妙,此为入神之技。”其兄金玉在前,他自不会败絮在后,亦是少有才名,对于崔三郎这首诗也是心悦诚服了,心中不免拿之与三兄所作相比,或有不足,然最后二句实在是太缥缈不尽了,犹若神助。
“落句真是绝调,读至此,叹有神助。”郑仲言似乎听得王助心声,作此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