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赵启恒拧下床边暖炉盖子上的铜珠, 往窗户外掷去。
窗户本就开着一条缝, 被铜珠带着的力道推开了。于是铜珠直直地飞出去,击中了院中一个大水缸。
“哐”地一声, 水缸应声而裂。
那水缸又大又厚,碎裂声十分响, 宋氏和紫云都顿住了脚步。
外面的丫头婆子顿时惊呼起来,到处都是细碎匆忙的脚步声,宝芙院乍然乱做了一团。
宋氏思忖片刻, 刚踏进门的那只脚又缩回去, 带着紫云转身去了院子。
“何事惊慌?”
廊下一个小丫鬟正拿着铜盆埋头快走, 铜盆里装了半盆水,她没看见前面走来的宋氏, 忽然听见声音, 差点摔了手里的铜盆。
还是紫云扶住了她, 又帮她端稳铜盆, 同她说:“夫人问你出了何事。”
小丫鬟赶忙放下手里的铜盆, 跪下来同宋氏请了罪,才回道:“不知怎么,院子里的大水缸突然碎裂, 里面的芙锦鱼全都摔在了地上。”
芙锦鱼是番邦进贡的名贵品种, 每条鱼都生得色泽艳丽,鱼尾如蝴蝶对翅一样展开,又长又大, 薄如蝉翼。
阳光照耀下的芙锦鱼,在水里游动时鱼尾流光溢彩,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鱼属吉兆,番邦进贡来之后,一般都是留在皇宫里的。
赵启恒知道小姑娘最喜欢这些漂亮新鲜的玩意,特意扯了个幌子,说这鱼名字里有一个芙字,与宝芙院风水相宜,全都送给了小姑娘。
芙锦鱼十分娇贵,在宝芙院养了一些时日,时常会出一些小状况,好在赵启恒专门派了伺候鱼的人过来,有状况都及时医治了。
这鱼即是天家赐下,又是裴琼未来的夫君送的,宝芙院里的人一向重视。今日水缸裂了,三十余条鱼都在地上扑腾,看得宋氏也皱起了眉。
也不知这鱼这样娇贵,经此一劫还能不能活。
宋氏见装水的铜盆不够,让人去隔壁丰和院借几个,又着人去传专门伺候这鱼的人来。
屋内,水缸碎裂的那一声轰鸣,让小姑娘整个身子都跟着狠狠颤了一颤。
她从好梦中惊醒,惊慌地睁大眼睛,眼神一片茫然,显然还没睡醒。
赵启恒见怀里的人被吓醒,赶紧抱起她,像哄孩子似的摇了摇,低声在她耳边安慰了几句。
昨夜睡得实在太晚,裴琼这会儿困得脑子不清醒,被熟悉的声音一哄,就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见小姑娘安然睡去了,赵启恒才把她连人带着毯子一起先抱到贵妃榻上。
很快地,床垫被铺平;破了洞的床幔被捋成一束,整齐地勾在如意云纹紫铜钩上;杏红锦绫被从地上被捡起,叠放在床内侧。
外面人来人往,有些喧闹,小姑娘却睡得安安生生,长而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像华丽的蝴蝶羽翼。
赵启恒收拾好之后,把人抱到床上,帮她把毯子盖好才离去。
时间紧急,赵启恒一面往隔壁街他私有的住宅里赶,一面给暗一下令。
“去王府通知福喜,把我先前备下的礼带上,坐在我的马车里假装是我,先往裴府去。”
“传令暗九,等我引开裴大夫人后,让她找准时机,把宝芙院坏了的床上用具,用新的替换上。”
赵启恒说完,暗一就出去了。
他自己匆匆沐浴过,洗去一身酒气,换了衣裳就往外走,分厘不差地在马车经过门前时悄然上车,换下了福喜。
宝芙院里忙乱了一阵,等鱼都救起来了,宋氏才放下心去了里屋。
她一面往里走,一面吩咐紫云去查:好端端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大一个水缸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