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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的灯光。在云溪村的深处,不知谁家婆姨正拖长声音呼叫孩子回家睡觉。

    张云起蹲在烤烟房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棒,一点睡意都没有,尽管浑身无处不酸痛,无处不疲乏,但挣钱的热切像溅在荒野里的火粒子,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着。

    他不想再等了。

    俗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要闯一闯,单凭耕农挣那点钱,老张家将永远贫困无翻身之日!

    没手表,也不知晓时间,他靠着旱烟棒干熬到天色乌青,跑到不远的月牙河边洗了把脸,回到烤烟房从门背将拖拉机摇把翻了出来,发动拖拉机,“突c突c突”的轰鸣声立时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籍着夜色,张云起直奔江川市!

    云溪村隶属封阳县,距离江川市有七十里之遥。他没有驾驶证,跨境贩卖烤烟有一定的风险,不过他不担心被抓,只是自己偷偷跑出来卖烟,大哥知道后肯定急眼,但是这种苦哈哈的日子他是真的不想再过了,他一分钟都不愿意等下去了,家里乱糟糟的光景,多看一眼都觉着糟心。

    人死卵朝天,拼了!

    在人少的土路上,他把拖拉机开得飞快,进了封阳县就绕郊区远路走,在破晓前,顺利地赶到了江川市烟草站。

    时间还早,烟草站没啥人,他停好拖拉机后,跑到厕所前边的水槽洗脸,洗完后对着池水照了照,十六岁的他由于营养不良脸色黄瘦,两颊有点塌陷,显得鼻子象希腊人一样又高又直,老气沉沉的,完全没有焕发出他这种年龄所特有的青春光彩,但这也有好处,黑蜡的脸让他有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

    张云起从兜里搜出毛毛角角的小票子,跑到烟草站外边的小摊上买了包软白沙,然后回转烟草收购处等着,没一会儿,收购处的卷闸门拉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张云起立马迎上去,一边掏烟一边问:“大叔,烟草站啥时候收烟?”

    “九点,还有十来分钟。”大胡子瞟了他一眼:“听你口音像封阳人啊?”

    “叔,您好眼力!封阳云溪人。”张云起笑着掏了根软白沙递给大胡子。毕竟有求于人,他装起孙子还挺地道。

    大胡子似笑非笑:“封阳人怎么不在封阳县卖烟?跑这儿来不是舍近求远吗?”

    张云起笑道:“那不是,我听到今年江川市雨水足,烟叶收成不好,对市里的烟草收购计划影响很大。我琢磨着自己在哪儿卖都是卖,但跑这里卖烟,能让烟草站多收一些,意义更大,也算是为江川市的财政收入和四化建设做点贡献嘛。”

    大胡子乐了,他就没见过把倒卖烟草说的这么义正言辞的:“小家伙,嘴巴子挺利索的呀。成,跟我进来吧。”

    今年江川市烟草额度收购不达标,烟草站的工作人员日子不会好过,像张云起这种担着风险跑这儿卖烟的,还真就是给江川市烟草站完成收购额度做贡献,大胡子没理由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基本上外地来江川市卖烟的都是热烈欢迎。

    张云起把一捆捆的烤烟搬下拖拉机,解开绳子,大胡子依次评级。

    烟草按照品级定价,分为上部一级和上部二级c中部一级和中部二级以及末级。中部指的是中间枝干结出来的烟叶,价最高,中部一级是4块,二级3块;上部指的是顶部烟叶,这部分的烟叶因为尼古丁和焦油含量重,价格次之,上部一级3块,二级2块。

    当然,一级和二级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尤其是在90年代初期,全靠技术员眼力判定,而技术员判定的标准不仅仅是看烤烟质量,还有收购情况,有些地区达不到国家规定的收购额度,技术员就会提升烤烟品级,变相抬高收购价格;有些地区烤烟过剩,就会降低品级,导致价格偏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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