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多久,他才搁下那迭复印画。
望向左侧墙面那幅字轴,“痛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
色彩缤纷的插画,彷佛有驱赶痛苦的魔力……
离开位置,安东站在字轴前发怔。
他一直是个痛苦的人,所以没有权利悲观,他只能不断望着遥远的目标,朝前迈进。
他要成功,他人生唯一的目标就只有成功,就算那意味着他得不择手段、出卖灵魂都无所谓,只要能成功,他非常愿意把灵魂卖给魔鬼。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安德仁始终没搞懂,他们不是父子,他们是仇人。
自从安德仁以施舍姿态接他出育幼院那天起,他便立志,他会成功给安德仁看,让他亲眼见证,他这个“杂种”儿子如何用尽手段夺走他的一切!
他是个痛苦的人,在他的世界里父不父,子不子,他没有悲观的权利。
自认冷酷的他,满心的阴暗漆黑,没染过其它颜色,直到今天,几张缤纷插画闯入他的眼,让他寂寥的心有了波动。
他不禁好奇那位插画家的世界是否像她的画那般耀眼灿烂?而她的人是不是像阳光般明亮?
安东告诉自己,他真的只是淡淡地对她有些好奇而已。
*
她似乎很爱笑。
那张笑脸彷佛能让日月星辰的光相形失色。
他甚至觉得,她明白她的笑靥有多大的渲染力,因而将笑挂在脸上当成武器,让所有靠近她的人一眼就被那朵灿烂张扬的笑花收服。
这是安东对她的第一眼印象,站在套房门外的他,正对那张笑颜呆怔半晌。
她竟比她的画还要缤纷灿烂,这是闪过他脑海的第二个念头。
不是说她用五颜六色妆扮自己,事实上,她的穿著很居家,一袭鹅黄色棉质连身裙,长度及膝,素净的脸上没有丝毫粉妆,两边颧骨有些小雀斑,除此之外,她的肤色白皙清透。
而她整个人最明亮耀眼的装饰,就是脸上的笑。
门内的方安淇有些不好意思,她刚忙着一件Case,忘记在约定时间前换装打扮,挺失礼的。
她下意识拨拨乱发,开口问:“安东先生吗?”
七点是他们约定的时间,现在六点五十。学长说,安东先生是个守时的人,通常只会早到或者准时,不太可能迟到。
“对。”安东回应,收敛了游荡的心神。
“不好意思,让安先生亲自跑这趟,因为学长在电话里说得很急,我也不知道该带哪些作品,谢谢安先生愿意亲自来,这样方便直接看所有的作品。”她笑容灿灿,退了两步,“请进吧。”
安东没说话,踏进小套房在门前换上了室内拖鞋。
套房陈设很简单,一张摆在地板上的床垫,铺了花色中性的水蓝、深蓝格纹床包,床对面整片墙是书柜,床旁有张L型大计算机桌兼作书桌。
房间角落有个迷你型流理台,一旁有微波炉和热水瓶,以及单门冰箱。
安东目光回到L型桌子,桌上摆着方形相框,相框里不是照片而是一幅手绘花边图样,中间一行娟秀字迹写着——
痛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
安东怔愣了下,走向桌子,没出声询问便径自拿起相框。那行字底是白色,字体外围由淡紫色往四边扩散成深浓的紫,花边是或红或蓝、或大或小的百合花叶编绘出的图样。
艳丽的花色,衬着那行沉重的字。
男人神情染上几许复杂,转头望向站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一小段距离的她。
“呃……那是一位德国哲学……”方安淇开口想解释那句话的出处。
“尼采。”安东简洁地接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