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晌午,天候阴霾,寒风刺骨,街上的人潮却依旧不减,大多都是携家带眷地在市集上采买年货。
尹府马车在城内大街缓缓行走,马车内,尹家两兄弟面对面而坐。
“我说大哥,你真的要放你那丫鬟继续在后头跟着?”尹少竹双手环胸,坐姿挺立,一双天生狠厉的眸直睇着兄长。
“二弟,目光再柔一点,你吓到我了。”尹子莲偎在铺上软衾的座位上说。
“……我天生长这样,你看了二十多年,还没习惯?”尹少竹嗓音低沉浑厚,浓眉大眼,高额挺鼻,本该是张俊俏面相,然而眉骨太立体,压得黑眸太显阴险。厚唇习惯性紧抿着,看起来就像是被倒了几千万两的怒颜,教人望而生惧。
“坐太近了,很有压迫感。”尹子莲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我们很少坐得这么近。”
他咬了咬牙。“那你干么找我陪你来?你以为我很闲吗?知不知道你不管事,所有差事全都落在我身上?於棠那混蛋也只管他的酒厂,丹禾只顾着照顾他和娘,我呢?天天都累得很想磨刀!”
“杀谁呢?”
“杀自己!”
尹子莲低低笑开,拨了点心神看向车窗外,只见一道身影鬼祟地躲在马车最后端,脸不红气不喘的小跑步跟着。
要是能和她生几个孩子,希望孩子的身子骨都能像她一样好……
“我说大哥,你这表情,吓到我了。”
“喔?”他收回视线。“怎么说?”
“既然已经看中,也调教这么多年了,差不多可以跟娘说一声了吧?要不然,直接搞大她肚子也可以,反正就是别露出那种远观自喜的表情,让我看得头皮直发麻,还是说——”尹少竹想了想,双手撑在膝上,靠近他一些,小声问:“你是不是不行?”
这是最合理的怀疑了。
要是他没记错,发现大哥对他的贴身丫鬟诸多疼爱,是三年前的时候。虽说奴婢的身份太低,想配他这个解元大哥实在是高攀,但他这个大哥行事向来没道理,一旦看中,他也只能祝他心想事成。
尹子莲懒懒扬起眉,笑意淡去,眸色慵懒带邪。
“……只是问问而已,你当我没问好了。”尹少竹向来识时务,绝不会与人硬碰硬。“还是,你怕自己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会连累她?”
“你以为我会顾虑这些?”
打他发现栽在那小女人手里时,他便更加注意身体,可惜的是,毒已深植,伤筋损脉是自然,大夫多次警告他不得大悲大喜,否则恐怕会教血脉尽断。庆幸的是,他天生性情淡泊,少有大喜大悲时,就连爹去世,也还不至于教他太难受。
反倒是袖儿,总能将他气得牙痒痒的。
“要不然呢?”
尹子莲笑而不答。
尹少竹自讨没趣的抹了抹脸,不再追问,他很清楚,大哥要是不说,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改问另一件事。“廉贞去哪了?”
“我要他去帮我办件事。”
“所以才会放心不下,硬跟在马车后头?”
“放心不下才好。”
“……”尹少竹不禁叹气。
唉,就是这种劣根性,难怪当年会被下毒啊。
一到隽王爷府,尹子莲下了马车,朝马夫说了几句,马夫随即绕到大街转角,把请了过来。
“真巧,爷儿。”她傻笑。
“是啊,真巧。”他也笑,却笑得她头皮发麻。
“别管巧不巧,走了。”受不了这种一个傻傻上钩,钓者还不甘心地要猎物把饵给吞得更深的笨戏码,尹少竹没好气的率先迈开步伐。
尹子莲深深看了一眼,随即踏进隽王爷府里。她则扮了个鬼脸,硬是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