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机舱窗外的层层白云,钟心瑜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口干舌燥,猛灌水也于事无补。
近乡情怯。
她终于体会到这四个字是什么滋味。
好久没回台湾了,想想她这个女儿还真是不孝,怕一回温暖老家就放松,只想窝在父母怀里疗伤,所以她一次也没回来,只在去年过年邀请全家到她法国住处团聚几天。
可是她更清楚,主要也是因为元以伦定居在此,没有足够的勇气与成就,她不敢也不想重回这块两人相恋又别离的土地。
升任公关总监,又重回台湾,第一份任务还是陪同营运总监和「吉兆精品集团」商谈中国海南分馆精品街设店,她明白自己和元以伦在公事上逃不过相遇的命运,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可是还没踏上台湾土地,心已经开始七上八下。
全怪自己手贱,没事去拨那通电话,他一句话就让自己还没死透的心立刻死灰复燃。
那天若他是喝醉了也就算了,万一他的确清醒,自己心虚挂断电话的举止,也让他知道电话是她打的没错。
「唉!」
「好好的干么叹气?」和她同行的汪俪婷关心询问。
虽然她已在法国生活得很习惯,可是大哥坚持她得跟着「大嫂」返乡,回家探望从小将她视如己出、又历经丧妻之痛的继父,让可爱外孙抚慰他的伤痛。
她想想也是,当年担心家人会逼她拿掉孩子,离家前她只留信谎称要出国旅行一阵子,之后只托大哥帮忙寄了张明信片回家,告诉家人在朋友的公司工作,很忙,短时间内难以返家。
但养儿方知父母恩,想想自己真的很不孝,不见宝贝儿子几小时她都要哭死了,自己却一走数年,还不让家人知道下落,直到母亲突然中风去世,她才返家奔丧,所以这次她决定听大哥的话,低调返家。
「没事。」钟心瑜轻声回应,不想吵醒一旁熟睡的小男孩。「只是坐得有点累了。」
「心瑜姊,你回台湾最想见谁?」她从大哥那知道钟心瑜打电话的事,只是故意不提。
「当然是我爸妈。」
「不是你前夫?」
钟心瑜赏她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瞪我也没用。」汪俪婷装无辜。「是你自己说的,执行长要你回来先处理和『吉兆』签约设店的事,听说他们总裁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是要传媒兼营运总监元以伦出来谈过,再汇报让他做决策,除非你辞职不干,否则非和他见面不可。」
「我知道,用不着你再三提醒。」就是这样她才坐立难安,像是一下机就会见到他似的。
「那你打算跟他复合吗?」她好心替大哥探问。
「我为什么要跟他复合?」
「你不是还爱着他?」
「谁说的?」她绝对否认到底!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汪俪婷很不给面子地回她。「上周我和同事们帮你办了庆祝升官派对,你不是喝醉,回家后你一直『以伦、以伦』喊个不停,又哭又闹,还说你好爱他、为什么他——」
「停!」钟心瑜粉脸赧红。「我不是说过这件事不准再提?你敢说出去小心我杀人灭口!」
「喔,我好怕喔~~」汪俪婷笑呵呵,看不出哪里怕。
「没良心的,亏我把你当妹妹照顾,竟然嘲笑我这个可怜的失婚妇女……」钟心瑜改采哀兵姿态。
「你哪里可怜了?明明是年轻有为的女强人,还有一堆男人追,自己难忘旧爱能怪谁?」
「是是是,我犯贱嘛!」算了,自我放弃。
汪俪婷抿唇轻笑。「好啦,不亏你了。不过我有预感,你们一定会复合,而且这次一定能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