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是夜,来往的行人早已在道路上匿迹,家家户户闭门休息,要说此时还有什么地方最热闹,只有花街柳巷里的不正经营生了,越夜越美丽、越夜越繁华,此际正是大张艳帜开门纳客、送往迎来的绝佳时刻。而其中寻芳客最多的,自是那巷子里头最醒目的建物,翘角飞檐、灯火辉煌,皇城中首屈一指的妓院——留春楼了。
留春楼里春色无边,向来是男子寻欢作乐的所在,也有许多商人在此藉着酒色谈成交易,花姑娘们打扮得妖艳招展,袒胸露乳地在妓院里嬉笑追逐,构成一幅幅活色生香的人间嬉游图,纸醉金迷的气氛,似乎浓缩了整个时代的繁华,令人迷乱又销魂……
留春楼上,有个肤色白皙、面容瞿瘦、神色清冷的俊美男子,正咬着一枝画笔,斜斜倚在朱栏上头,白色的丝绸暗花长袍上襟微微地松敞,露出了一小片胸膛,看着楼下那片肉欲横流的奢华世界,轻扬的嘴角微露出一抹飘忽淡笑。
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忽然窜进了那衣襟之中,男子察觉到,也没低头细看来人,只是眯了眯眼。
那只手的主人原来是个年纪很轻、眼神却妖娆妩媚的姑娘,只见她眉角春风暗藏、酥胸半露,十分诱人。
「我就知道您又在这儿,今晚到底让不让蕊仙陪您啊?」
「别吵,我在『取材』。」言情小说吧那男子仍是盯着楼下看,不过却没有把那名唤蕊仙女子的手拨开。
蕊仙嘟着嘴,小手轻薄无状的朝下头游移而去,似乎企图触摸男子的重要部位,一边娇声地献媚想唤回他的注意力。「走嘛!要画画也成,咱们回房,蕊仙且做一回书僮,帮您『磨墨』嗯?」
男子这下可回神了,他又不是傻瓜,蕊仙哪里是想做他的书僮,她根本是想把他骗到床上去。
轻轻地抓出那只不规矩的小手,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我身体差,风流事干多了可伤身得很。」
「你啊……」蕊仙佯怒地直起身子,伸出兰花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我说齐公子磊少爷,您不嫖妓就回家里去,总赖在留春楼做什么?龟奴窝在这儿还有钱领呢!就你,来这白白的发呆、画画,一年里睡姑娘睡不到五次,钱多是这样花法儿的吗?有钱的少爷谁像你这样?」
齐磊闻言笑了。「是啊,再没比我更阔气的少爷了吧?偏偏白白送钱来不好,还招你嫌?那好吧,反正这条街上还有百花堂、延香居……扣掉留春楼十只指头还数不完呢!大不了打明儿起我不来就是。」
「你……」蕊仙气得跺脚。「人家是讨厌你不解风情!」
见她粉面微瞋、银牙暗咬,一副幽怨至极的模样,不禁让齐磊心中一动。「别动!」
「什、什么?」蕊仙一愣,然后便看到齐磊匆匆地走进正对着朱栏、也是他惯常待的春字号客房里,站在门内的圆桌前就开始作起画来,蕊仙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又来了……」
她从没看过比他更奇怪的客人,也从没遇过比他更教姑娘们倾心的客人。齐磊不是别人,是名闻全国的书肆「宏闻轩」的继承者,另一个身分则是闻名京华的风月画家,一身风流蕴藉、才气纵横,花起钱来绝不手软,唯一的缺点就是身子单薄,一天到晚离不开汤汤水水的药汁,就连他在留春楼里眠花宿柳,齐家也会派人送药过来,就怕他还没成亲生子、为齐家留下香火,就直接在妓院里精尽人亡、英年早逝。
可天晓得,在她看来,齐磊住进这里根本只是为了专心画画,毕竟在这儿「取材」容易,这儿的姑娘几乎每个都被他画过,他画的还不是一般等而下之、yinhui不堪的春宫图,要嘛是单一姑娘的工笔独画,要嘛是买春客的行乐图,他画得多、画得快,作品的完成度又高,常来留春楼的客人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