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一个人,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
她肤自如脂,唇红如樱,身穿织功精细的真丝衣裳,脚踏绣着珍珠碧玉的五彩绣鞋,交迭在身前的纤纤十指,更是戴满了金银玉戒,就连手臂上,也挂了一只又一只巧匠精心打造的金银手环。
瞧见这夫人,他愣了一下,心头一沉,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倦累的坐在他自个儿挖出的土坑边,抬手搓着疲惫的脸。
云,又来,又走;再来,再走。
男人抿着唇、拧着眉,耙着自己被风吹乱的发,挫败与恼怒爬上了他的脸,他往后倒在土堆上,抬首看着天上的云与月,只觉得闷。
他吸了口气,再吸口气,胸中却还是闷。
脑中无数念头闪过,本已理出的头绪,到了这儿却又是条死巷。
该死!
他查过每一条线索,问过每一个和这些案子有关的人,他去那些深宅大院里排粪、卖油、送菜,甚至半夜翻墙进去,只为找出事情不是她做的证据,或者别的任何可能。
可是,所有的线索到头来都回到了她身上,每一个他找出的证据,都只证明了一件事—-
她杀了那些女人。
再这样下去,她非得要等着被抓去杀头了。
他知道,她晓得这事终会发生,她早有了心理准备,就是要等着这事发生。
一定有哪里不对,他一定漏掉了什么!
她不是那种连环杀人凶手,她没有那种掠食者的眼神,她或许压抑,或许改过名、换过姓,但那都是有原因的。
她不疯狂。
他知道。
他在阴森冰冷的墓地里躺了一夜,竭尽思虑的想着,思考回忆着每一个查问过的细节。
天际在远方泛起鱼肚白。
飞鸟,从空中掠过。
他看到月落下,看见云转白,看见风吹得树摇,看见一滴露水凝聚在坟头的苴叶上。
它不知何时出现,不知花了多久,才在翠绿的草叶尖端凝成一滴,悬挂着。
风,轻轻的吹。
它勉力的撑着,就像她。
白露。
他看着它,看见万物尽皆浓缩在那滴晶莹剔透的露水中。
在那个小小的世界,一切都是颠倒相反的。
他屏住了气,心跳飞快。
是相反的,就像她一样。
他一直以为她没有做,他一直以她没有做为前提在查案,他被影响了,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她说她做了。
她确实做了,什么都是她做的。
如果真是她做的……如果真是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忽然间,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再清楚明白不过。
他猛然坐起身来,前方棺盖依然半开,他能在熹微的晨光中,隐约看见棺里那具尸体。他瞇起眼,将棺盖推得更开,然后俯身凑近那躺在棺木中的夫人,深深吸了口气。
为了确定,他还摸了下她的脸。
她的肤滑如脂,有点硬,他将指凑到鼻端嗅了一下,再把那摸过尸身的手指,含进了嘴,细细的尝了尝它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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