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中毕业之前的约定。
后来,每年的五月,他们都会一起去看萤火虫,到每个萤火虫聚集的渡假景点寻找萤火虫的踪迹。
那是专属他们的约定。
但是……今年的她,却把一切都给忘了。
她的遗忘,对方庆至而言,就像是判定他死亡。
「死亡有两种定义,一种是生物机能的终止,而另一种,是你遗失的记忆抹杀了我。」
那是一个寒凉的初春夜晚,一个她不曾见过的陌生人说的一段话。
那晚,她的家人和几个好友都在身旁,但在这熟悉的人群里,混杂了一个无人介绍的陌生人,非常突兀,再加上他奇异的话语,让她很难不注意他。
那个人有双非常锐利却又无比哀伤的眼,如刃似水,划开了她又浸染着她,然而,她并不认识他。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她问。
那个人看着她良久,笑得无比凄怆。
「这个世界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他说,笑得万分哀伤。
她很想纠正他套用的句子有点凸捶,可是因为不认识、因为他笑得太悲伤,所以算了。
除了垂下眼,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但,当他说——
「许夕夏,我会让你再一次爱上我。」
那双黑眸野亮着,像是夏夜微微的萤火虫,在黑暗之中,闪动着薄透微光。
她的心,因此轻颤着。
「颜色吗?可是我觉得这颜色不对……嗯,我也知道这个跟印刷色调有关系,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
五坪大的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女人的声音。
从门口踏进,右手边是座木制的大衣橱,隔条走道则摆了张单人床,而床的另一头,则是两座顶到天花板的大书柜,里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
左手边的墙贴上一大张的软木塞板,Q版插画点缀着中间放着的各时期照片,再往前延伸,则是一张大电脑桌。
此刻,她坐在电脑桌前,盯着电脑,讲着电话。书桌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有漫画、小说还有各种插画本,右手边的窗正开着,吹拂入几许凉风,偶尔拂乱了她手边的书页。
「那个颜色太难调了。」电话那头,嗓音娇软,口气却分外强硬。
「晴老大……」许夕夏抓着俐落短发哀号着。
「没得商量啦。」翁韶晴铁腕无情,就此拍案定谳,而且马上讨论起截稿日。「对了,上次说的套书封面,最晚四月三十日给我。」
翁韶晴是国内罗曼史出版社的编辑,最大的本领就是用她娇软的嗓音哄骗绘师和作者如期交稿,再善用她铁面无私的鞭子,抽打不乖乖如期交稿的作者和绘师。
「……老大,你会不会太狠了一点?我车祸耶,我丧失记忆耶。」
「拜托,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你现在跟我说,是以为我会同情你吗?你觉得我的体内还有恻隐之心吗?」
「……」许夕夏非常无言。
话说,她两个月前为了救人发生车祸,神奇的是,她身上没有太多外伤,伤势并不算太重,但糟的是,她失去所有记忆。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但庆幸的是,就算她忘了一切,却没有忘记她最热爱的工作——画插画。
据说,她大学毕业之后,凭借自己对画的热爱尝试画插画,投稿到出版社后,顺利地成为出版社的封面绘师。
而摆在书柜里的,有数十本由她绘制封面的小说。
「况且,我觉得你失忆跟没失忆根本没什么两样。」
听着翁韶晴的凉凉戏谑声,许夕夏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