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开阳前往乐妃寝殿,向母妃请安。
乐妃正倚在软榻上歇息,见他来了,忙坐起身,又是高兴,又是埋怨。「咱们母子多久没见了?你啊,总算想起自己还有我这个母亲了!」
「孩儿不孝。」开阳恭谨地应道,语气虽是有礼,却也显得疏离。「孩儿听说母妃近日身子欠安,特来瞧瞧,也带了些人参之类的补品,都交给下人了,让他们天天熬给您喝。」
「算你还有心。」乐妃接过贴身侍女端来的茶盏。「这是采荷日前送来的茶叶,听说是王后娘娘下赐给她的,你也喝点吧。」
「是。」开阳也接过茶杯,饮了口。
「对了,采荷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她原先也要来的,临走前王后娘娘忽然召见她,她让孩儿跟母妃说声对不住,明天再来探您。」
「得了,她几乎日日都来,我很清楚她的孝心。」乐妃说着,感叹地顿了顿,望向儿子。「说起来你还真是娶了个好女孩,又是相国府的千金,又得王后娘娘的宠,性子温文和顺,人品才貌都是一等一的,你啊,可得好好对待人家,别让她受一点委屈。」
「是,孩儿知晓。」开阳应道。
气氛忽地静寂,母子俩相对无言,都是默默喝茶,一旁服侍的宫女见谈话戛然而止,不免有几分尴尬,面面相觑。
乐妃看出她们手足无措,挥挥手要她们退下,宫女们这才如蒙大赦地离开,留他们母子俩独处。
照理说,没了旁人的干扰,许久不见的母子该是能自在地说些体己话了,但气氛仍不见热络,依然沉寂。
还是乐妃熬不住,率先扬嗓。「据说真雅公主率兵出征后,不幸遭难,如今下落不明,怕是生还无望了。」
开阳默然不语。
乐妃窥望他,试着从儿子冷凝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我问过采荷,王后娘娘是否会趁此机会要求陛下召开圆桌会议?她说目前情况未明,她不便妄加揣测。」
开阳闻言,很明白母妃想试探些什么,微微不耐地拧了拧眉。「这不是母妃您该管的事,父王要不要召开圆桌会议,与您何干?」
「怎么会与我不相干?」乐妃反驳。「这可是关乎你能不能成为太子啊!」
「孩儿便能成为希林太子,母妃您又意欲如何?」这话,噙着些微挑衅。「您该不会以为,待我登基后,您便能坐稳太后之位?」
「我哪有资格?」乐妃听了,花容失色,急忙摇手。「太后之位肯定是希蕊王后的,哪轮得到我来坐?只是……」
「只是如何?」
「这日子总该好过些了吧,毕竟我的亲儿是王啊……」
开阳凛然,母亲的感叹听入他耳里,不知怎地总觉得带刺,如细尖的针刮着他耳膜。他扬眸,眼神清冽。「母妃觉得现下的日子不好过吗?」
「啊?」
「这座雕栏玉砌的寝殿,还有这些服侍您的宫女、护卫,除了王后娘娘,母妃是这宫里最受礼遇的嫔妃了,锦衣玉食、吃穿不愁,这般日子还不好过?」
「我不是这意思,儿啊,你误会了,我其实只是想这日子过得安稳些,不用每天担心怕事,想着又有什么大祸即将临头……」说着,乐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回想自己自从入宫以来,镇日便是与后宫众嫔妃争宠,即便想安份守己地过活,也逃不了斗争的漩涡,多年前,便是希蕊拉拢她,一起斗下德宣的生母。
思及此,她心口悸痛,望向自己唯一的独子,深深叹息。「我知道,为了德宣跟德宣她母亲的事,你暗地里一直怨我,我也不想那样做的。德宣她母亲确实对我很好,但我也没办法啊,当年宫中风声鹤唳,我若不选边站,自己恐怕不能幸免于难,也不能保住年幼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