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能坦白真心,只因他并不要她的真心。既然如此,她就给他假意吧,给他摸不透的心情。
换上一件长版T恤和柔软的七分棉裤:头发在滴水,她却没有拭干的打算,走出浴室后意外发现,他还待在她的房里,没有离去。
该说些什么吗?她想。
但他早她一步,拿起水杯和一颗药丸递到她面前。
「维他命吗?」她看看他、再看看水杯,蹙起了双眉,她痛恨吞食这种颗颗粒粒。
「不是,是事后避孕药,免得……麻烦。」说着,他的眼神闪过一抹复杂。
药是他在她熟睡时出去买的,回来路上,罪恶感让他抬不起头,眉心纠葛。他走错了一步,不知道还回不回得了头。
事后避孕药?亮亮听懂了,心阵阵发凉,耳里仿佛听见「嘶嘶」的声音,鼻子闻到焦臭气息……是盐酸腐蚀了她的心,还是王水泼灭了她的爱情?
低下头,她凄楚一笑,理解他不要孩子、不想与她有任何关联。
是她自己说了「无所谓」、她说「船过水无痕」、她说「不过是意外」,也是她用负责二字堵住他的嘴,话都是她说的,她凄楚什么?哀伤什么?
她没立场,更没资格。
很想哭!鼻子酸、喉头酸,可是对于她,哭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逼自己勾起嘴角,扯出言不由衷的笑意。
伸过手,她爽快地接过水杯、药丸。「二哥不喜欢小孩吗?刚好,我也不喜欢,生小孩会痛死人的。所有小孩都是来讨债的,就像我,连妈妈的命都讨走了……我才十八岁,呵呵,还不想英年早逝……」
这些话,每个字句都讲得她酸涩难当,但她拉起嘴角大笑,笑得阳光灿烂,像爸爸嘴里的阿波罗,像妈妈心里的小天使。
她仰头,苦涩连同药丸一起吞进肚子里。
喝光水,她拿高水杯。笑着对着他摇一摇,有点轻佻、有点坏。她轻轻咬了下嘴唇说:「我吞完了。」Theend,没有后续,纯粹完结,完结了一场意外事件,不会有麻烦、不会牵连,真真正正的船过水无痕……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她的笑脸在他转身那刻崩溃。
嘴角的轻佻收起,眼中刻入深深的哀愁。一颗不被人爱的心,还能再被怎么磨?
她又任性了,可她已经无法用任性把他留在身边。
她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听见他用力打开大门、听见他驾驶着跑车,飞快离开庭院……
心脏像是要爆开了,她狠狠咬住下唇.企图阻止嘴坐将溢出的悲愤。
没关系、没关系……她说了千万个没关系,想安扰自己的痛心疾首,可是没有用。分明就是有关系啊,她怎么能够骗得过自己?
她的牙齿用了力,在唇舌之间尝到血腥。
她需要安慰,可是她好爱的那个男人背过她,像逃难似地远离了她,怎么办?
想也不想,她赤裸着脚奔进爸爸的房间,想再一次赖在爸爸怀里、再一次让爸爸为她的坏行为伤透脑筋……可打开房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爸爸的身影,她才发现,爸爸已经不在了。
失去亲人最痛的,不是死亡、入殓或丧礼,最痛的是,你想他、要他,他却不在身边……
如果泪水可以决堤就好了,如果可以放声哭泣就好了,可她不行,所以只能气急败坏。她抓起爸爸的枕头往地上摔,摔他的衣服、摔他的文具、摔他的书,她幼稚的以为摔掉所有的东西,以为够凶、够狠、够愤怒,心疼自己的爸爸就会像以前一样匆匆忙忙赶回来,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对她说:「我的小公主,告诉爸爸,这次是谁惹了你?」
但这次,爸爸没有回来了,没有把她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