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到从‘楚云流派’中慢慢辟出蹊径,而今自成一格的‘明月流派’盛家琴,陆世平气息微促,双腮生晕,语音掩不住地飘。
“那位盛爷虽年轻,可懂得好多东西,今儿个多亏他主动过来攀谈,要不与会的琴友那么多,我都不知上哪儿寻他。”
抚抚胸房,仿佛那方寸鼓动得太激烈,在胸臆内冲撞发疼。
“盛爷说,他也亲手制琴,连琴弦亦是自揉自制,还说他们盛家也有一处如同‘九霄环佩阁’的地方,收藏十七具古今名琴,十七具呢!三爷,他竟还问我得了空愿不愿意去瞧瞧?欸,我当然一百个、一千个愿意!我想,盛家的藏琴定然很有看头。”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颊面仍红,鹅蛋脸在一室烛光中异祥的娇艳朦胧。
似思及何事,她眉儿轻挑,轻快道:“三爷,那位盛家小爷有小虎牙呢,笑起来两颊和两边嘴角都转着小涡儿,可爱极了……呃?”怎么回事?榻上斜卧的美人突然把她刚为他系好的衣带粗鲁扯开,中衣前襟又敞了。
她迷惑扬睫,一瞧苗三爷淡笑的唇、阴黑的眉眼,心头骤然一凛。
“是吗?盛小爷有那么可爱吗?”嗓声尽管低柔,却阴恻恻荡开。
陆世平登时明白自个儿是哪一条犯到他了,相当懂得见风转能!
“也……也没有多可爱啦!那个……跟三爷一比,自然是被比到天边去了,论可爱,自然是三爷最可爱!”
讨好般眨眨眼,生怕之后若受盛家小爷邀请,她家这位爷要闹着不允她去。
“哼!”苗三爷鼻子不通般哼了声,脸色柔缓了些。
妻子再次探手帮他拢着前襟,仔细重系衣带,他薄唇暗暗勾笑,没让她瞥见。
陆世平继续努力博爷开心,遂道:“盛爷今日穿的那件春衫,紫中带深青的颜色颇好看,我记得三爷之前也穿过一件同样颜色的,祥子好看极了,潇洒俊朗得很。”
丈夫没回话。
周遭氛围从温软如酥的春天一下子换作冷飕飕的深秋。
她两指犹扣着男人衣带,不解地抬起头。
“呃?”这是又怎么了?
苗三爷美目细眯,眼角抽动,唇缓缓、缓缓扬笑,淡声足可凉心。
“我没有紫青色的春衫。”
“啊?”
“不仅是春衫,连夏衫、秋衣和冬衣,都没有紫中带深青的颜色。”他两眼深幽幽,一瞬也不瞬地看她,笑笑问:“你是看见谁穿了?那人穿起来还好看极了?潇洒俊朗?嗯?”问到最后,尾音上扬,听得人心尖颤栗。
陆世平内心暗暗叫糟。
想了想,想过又想,好像……呃,真不是他。
她干笑两声,搔搔耳边微卷的碎发,硬着头皮道:“好像,呃……确实不是三爷……我好像真记错了,好像是、是看到师弟穿过……”
苗沃萌俊脸铁青,目光如刀,唰唰唰直往她脸上、身上刮。
“哼!”这次鼻子更不通了,他重重喷气,接着又一把扯松衣带子,宁顾着凉也不让她拢襟系带似的。
“你、你干嘛这样嘛?”
陆世平张嘴还想念人,但见他正在气头上,不由得噤了声。
叹气,她起身端来托盘上的小白盅,盅里是黑乎乎的补药汤。
他的寒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要根治不可能,但已调养得甚好。
朱大夫开出的药补、食补,她皆帮他留心着,这碗补药汤如今是每隔一小阵子就得喝上几帖。
药汤温热温热,白盅已不太烫手,她捧着端到他面前。
“三爷……”小心翼翼。
她唤,他不理,垂下墨睫,脸还撇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