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不悔在梦境中,浑身轻飘飘,没有半点真实感,唯有胸口的痛真实而尖锐地往深处扎。
不是梦……质子府真的被一把火给烧了。
据说,后来清查,里头本该有三位质子和六位贴侍,如今找到共九具焦尸,意味着……没人逃出。
没人逃出……
“二爷,吃点东西吧。”俪人软声劝着。“皇上派人熬的药,你一口都不喝,怎么祛除得了脑袋里头的淤血?”
龚不悔倚着床柱,人在魂缥渺,她听得不真切,也不想听得再详实些,因为他不在了……他不在了……
“二爷,算是奴婢求你了,就算药不喝,多少还是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撑不住。”俪人舀了口素粥到她嘴边,却见她垂敛长睫,似醒又似寐,像个没有魂魄的木偶,没有生气。“二爷……”
该怎么办?二爷已经好几天不吃不睡,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撑得住?
“二爷,奴婢去求皇上让五爷进宫来看你,好不?”她问。
龚不悔置若罔闻,表情不变。
“二爷……不要这样,你和娄皇子本来就交恶,如果不是你失去记亿,你们根本不会在一块,他现在就算……”
“住口!给我住口。”龚不悔沙哑喝道,空洞失焦的眸染上森冷杀气。
交恶……那是因为她误解了他,她没细想过他身为质子的立场,不知道他寻欢作乐是为掩饰其性……她误解了他,白白浪费几年时间,如今更让他为了她回到宫中而丧命……
“就算二爷为娄皇子的死而痛心,那又如何?”俪人泪眼婆娑地问。
龚不悔不解地看着她,不想猜也不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讨厌一再地推敲猜测人心……人心本该纯粹,为何变得如此复杂?
这宫中有鬼……那些暗藏祸心的人,不是人!
她再恼再怒,也无法与他杭衡,就算她质问……又能如何?他分明是故意派人纵火,但他承不承认又如何?
悲剧已经造成,追问为什么,不是太多余了?
“二爷不想报仇吗?”俪人问。
她水眸才微转,笑得讥刺,“你不是说,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皇上变了。”
“现在知道太迟了。”
“不迟,二爷要想办法撑住自己,否则被困在这里,不是教皇上称心如意?”俪人再舀了口素粥凑近。“二爷……你不为自己想,也得要为龚阀着想,二爷要是倒下了,龚阀该如何是好?龚阀不能无主!”
龚不悔唇角动了动,似笑非笑,“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能作主?”
“龚阀上下为了保住二爷,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二爷的命不是自己的,而是龚阀的。”俪人泣声夹求着。“二爷……奴婢犯了错,以为二爷回宫会受尽皇上宠爱,朝廷也能和龚阀和平共处,可是……身处在勾心斗角的宫中,皇上变了……奴婢曾认为皇上很可怜,如今却……”
龚不悔突地朝她伸出手。
“二爷?”
“我自个儿吃。”俪人说得对,想报仇也得有体力,没有把自己喂饱,她要从何生出力气杀了他?
俪人闻言,欣慰地将素粥递到她手中。只要能让二爷有求生的意念,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她正忖着,门板突地被推开。
“喔,看来这素粥很对子凛的胃口。”弋照霆走进房内,笑睐着正艰难吃粥的龚不悔。
一见是他,她便别开眼,就怕再多看一眼,她刚刚吞下的素粥会全都吐出口,白白浪费。
“皇上。”俪人则立即站起身。
弋照霆朝她摆了摆手,挂上一副和煦笑容问。“子凛,想不想到外头走走?”
她尚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