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干净纯粹的阳光随着扬开的窗帘,从细窄的帘布缝中成锐角形照射进屋,在床铺上拖出一道光。
黎础盈圆圆的脸蛋一半浸浴在晨阳下,一半陷在柔软枕头里。她眯了眯眼,翻过身试图避开刺目光芒,然而原先陷在枕头的那一半,这一翻动却见着了阳光。她不管翻哪一面,总是有一半会被阳光赖上,最后,她索性趴睡,还拿起枕头压在后脑上。
还以为能继续好眠,门铃却响起!她拉紧枕头没打算理会,但对方似乎不轻易放弃,以一种绝对要响到开门的姿态持续按着门铃。
她叹口气,翻身坐起,揉了揉仍沉重的眼睫后,她瞄了眼小闹钟——也才七点四十九分而已。
昨晚又不小心在计算机前多坐了一些时间。她还在庆幸今天没有班,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时,不知道哪个冒失鬼在这个她很需要睡眠,而且时间还很早的时候来按门铃?!
铃声继续,催人心魂似的。她沉沉吐了口气,下了床,拖着步伐往大门口走去。“来了来了,再按下去门铃会烧坏。”她拨拨散发,有气无力地细嚷着,然后拉开大门。
“黎小姐?”是住在隔壁的高太太,也是房东太太。
“咦?高太太怎么这么早,要收房租吗?”这房东一家都是好人,不会无故按她门铃,除了收房租时。但她记得才给过而已,怎么现在……
“不是啦。我是想来麻烦你一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高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很歹势,一大早就吵醒你。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拜托你。是这样啦,我家哥哥昨晚就发烧,我媳妇有喂他退烧药,也有交代我喂哥哥吃,可是退了又烧耶!我看他懒洋洋的,想带他去看病,可是我还要带妹妹,我怕妹妹跟我们去医院,会被传染。现在不是流行肠病毒?还有最近不是有什么猪流感?听起来很恐怖。”
黎础盈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知道高太太在帮媳妇带小孩,一男一女,男的是哥哥,女的是妹妹,她见过一两次都很可爱。“高太太的意思是要我帮你看着妹妹吗?”
高太太迟疑了下,才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想说喔……我留在家里看妹妹,请你帮我带哥哥去医院看病。你是护士啊!一定认识里面的医生,医生一定会看你的面子,多照顾哥哥一些。”
哦……原来如此,她总算明白。但其实高太太错了,因为她才刚进那家医院不久,她和主治医师其实都不是那么熟,反而是住院和实习医师和她们相处的时间比较长。
她斟酌片刻,还是据实以告。“高太太,我可以帮你,反正我今天正好休假,只不过我和门诊医生没有你想象中的熟。”
高太太笑开来。“没关系没关系,再不熟也一定比我熟,黎小姐真是好人,那我去把哥哥带过来,再麻烦你了。”她随即进屋去,再出现时,手中牵了个年约五岁的男童。
“黎小姐,我家哥哥就拜托你了。”高太太弯身致谢,想起什么又道:“啊,对了,我媳妇之前带孩子去你们医院时,都是挂程医师的门诊,好像叫程……宇介喔?我听听就忘记了,也不确定。”
听闻那个名,黎础盈愣了下。程……不是吧,要她带孩子去给那个冷血医师看病?高太太说的是那个“程允玠”没错吧?!
“这是哥哥的健保卡,还有这一千元你带着。”高太太将健保卡和一张千元大钞同时塞进她手中。“黎小姐,就拜托了。”拍了拍她的手,高太太道谢后,转身进屋。
看着手中的健保卡和千元大钞,看看缩在她门口的男童,再看了看隔壁那扇已紧闭的大门……
她想起程允玠那张冷脸,蓦然垂落肩……高太太,我能不能反悔啊?!
黎础盈抱着高太太的孙子坐在门诊室外的椅子上,她盯着前方墙面上的门诊序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