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的时候,江云舒在看护的帮助下洗了个澡,这是她头一次,像一个残疾人一样被人伺候着洗澡。
被水蒸气晕满了的镜子前,一张憔悴到不认识的脸出现在里面,她发觉自己好像消瘦了许多。
将近一周没有洗澡,擦洗掉身上的血腥气之后,她头重脚轻的站在那里,感觉这个世界仿佛才刚开始苏醒。
周政延是在她吃过医院提供的营养餐之后才来的,一个人,没有带林轻舞。
“听说你醒了,我下了班就过来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他拎着一只小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江云舒平时爱吃的一些甜点,她刚刚从鬼门关出来,身体严重缺失糖分,询问过萧晨之后,他才适当的买了一些。
一个男人究竟对你有没有上心,从一些细节,你便可以看出。
江云舒只朝他微微笑了笑,“先放着吧,我现在...还没有力气起来。”
虽然是内伤,却伤在肺腑,又在腰腹当中,所以她连坐起来的能力暂时都没有。
“嗯,今天我来,也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情,你的艺人公司先找人帮你带,你就安心静养,要是不喜欢这里,等你能下床了,我可以让萧晨陪着你出去走走,随行带着个医生,你顺便散散心。”
“‘远辰’是不缺一个江云舒了吗?”
忍不住多想,也不可能不多想,六年来江云舒不论刮风下雨,就算是大姨妈让她疼得浑身发冷,只要周政延一个电话,她依然泡个热水澡之后出门。
用厚厚的粉底掩盖她的苍白,打上红润的胭脂,继续在他希望谈妥的业务酒桌上谈笑风生,仿佛半小时前还卧在床上痛不欲生的女人不是她。
发觉她眼底的受伤,周政延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
“‘远辰’永远有你的位置,再说了,缺你江云舒的本就不是远辰,是我。”
他鲜少说软话,何曾把这份温柔的情义带给过她?
心底里仿佛塞了满满的粉红色泡泡,被林轻舞栽害的那些苦楚好像没那么苦了。
她眼底有些微微的湿润,“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李导曾用某卷录像带威胁过我。”
“知道,”他立刻点头,仿佛将一切都已经调查清楚,“是骆施云派人做的,录像带也是她们出主意录制。”
江云舒有片刻怔忪,慢慢皱眉,“那你知道是谁把录像带给李梓元的吗?”
周政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就连握着她手的那双干燥温暖的双手中也顿时寒意四起。
“不是骆家的人么?你想,说些什么?”
看他对这个满是防备的模样,江云舒方才还感动得稀里糊涂的心顿时凉了一截,他是直接在心里将林轻舞剔除了吗?
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对于自己,不过是好意过盛之后的剩余,她所接受的温柔,不过是捡林轻舞剩下的是吗?
她忽然不想说了,那些关于林轻舞的指控,她一句都不愿意倾吐,因为周政延的脾气她了解,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他就真的那么爱当初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儿吗,如果是真的爱的话,何至于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没认出她。
“没事,你走吧。”
突如其来的疏离感,让周政延有片刻的怔忪,他可是一听萧晨说她醒了便抽空过来了,可她竟然还开口赶人?
见他微微呆愣,江云舒朝他豁然一笑,“你走吧,我没事,庭深哥一会儿就来陪我了。”
周政延和骆庭深在一块的时候气氛通常就不会太对,江云舒这么一说,他也点了点。
“那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好。”